“臣以为,非但闽地要建海港,如苏地、鲁地,沿海适宜之地也要建海港才好。”柳扶风道,“靖江富庶,一则盐铁之利,二则丝茶之利,三则就是海贸之利。靖江海贸秘而不宣,但其实大家只是闭口不提罢了,如今不能再让靖江独占海贸之利了。只开闽地港口,手笔太小,见效也慢。”
五皇子道,“你还嫌手笔小呢,就咱们这一地之事,怕也不易。”
柳扶风知道一些朝中事,皱眉道,“殿下说的是,哪怕朝中有银子,怕那些大人也会说让咱们先练海军,靖平海域后再说建港之事了。”
“何况,咱们更管不到苏地、鲁地。”我封地就在闽地啊!
柳扶风亲自来,就是想给五皇子使把劲儿,叫五皇子定要促成建港口一事呢。
结果……
五皇子一地藩王,被赋予闽地军政,也是在闽地不宁的情形下,若闽地太平,大臣们就该想着限制藩王权柄了。柳扶风道,“得想个法子才是。”
这个法子,柳扶风近来一直忙着练兵布防,一时真没想出来。
不过,他目的明确,他觉着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五皇子这里也为难,柳扶风就去找李九江商量了,李九江摆上甜瓜待客,道,“鲁地你是甭想,鲁地毗临帝都,在此海匪未靖前,再不可能建海港的。”
“我是说,与其让靖江白占海贸这块肥肉,不如朝廷先分靖江之利。”柳扶风道,“你没听说么,江姑娘说王爷藩王府的花园同靖江王府的花园比起来,就是个菜园子。”这话叫他们做臣属的听了,真是没面子啊!
这话是挺没面子的。
“菜园子就菜园子吧。”李九江顺势将话题转到靖江一事上,“其实大家都清楚,想收服靖江王,仅靠咱们闽地是不成的,要整个江南道有人统筹,此事方好办。”
柳扶风倒没想过能靖平靖江王府,李九江这样一说,柳扶风第一反应是,“倘有人收服靖江王,真乃不世之功。”
“这功,不好立。”柳扶风只是条件反射出此评语,李九江显然深思熟虑,道,“江南道何等地方,陛下等闲也不会交给一人统筹。”
“一人?”柳扶风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自己是那“一人”,柳扶风道,“倘有此人,非咱们王爷莫属。”
李九江望向柳扶风,那张精致恬淡的脸上露出一抹另有深意的笑来。
柳扶风顿时心惊。
他,他原本投靠五皇子,就是想弄个差使,出人头地。
五皇子对臣属一向厚重,你有功勋,他绝不会少了你的。所以,柳扶风今日之地位,是他先前都未敢想过的。
柳扶风想的,也就这么多了。
当然,五皇子这般为人,柳扶风也想着,这辈子必要忠心于五皇子的。
但,再多的,他就没想过了!
他并非愚钝之人,他只是没想过。
在柳扶风的心里,能在闽地立些战功,报答五皇子知遇之恩,助五皇子靖平闽地,便是他臣属之责了。他真的未想过再多。
再多……
如李九江说的,助五皇子靖平靖江王府,立此不世之功。
五皇子倘有此不世之功,闽地不足以赏!倘有此功,那么,在朝中,又有哪位皇子之功勋能与五皇子相比拟呢?
没有的。
介时,怕是东宫都要在五皇子的光辉之下黯然失色。
柳扶风望向李九江云淡风轻的面庞,这是李九江的意思,还是五皇子的意思,或者是谢王妃的意思?
不。
柳扶风在心底深处悄悄的说,或者,这也是我的意思。
我就是这样期盼的,我期盼的我的主君走得更高,走得更远,我从心底认为,我的主君配得上更好的位子。
李九江端起一盏苦茶,慢呷一口,道,“扶风,你掌军一载有余,闽地还从来没有过一场大胜吧?”
柳扶风长眸微眯,盯向李九江,李九江继续云淡风轻道,“现在,时机到了。”
☆、第201章 臣心之二
柳扶风过来闽安城,主要就是表达下自己的立场,他身为五皇子的心腹,又是掌兵重臣,必然有其立场所在。柳扶风并非唐总督那等对待事情往往含而不露最后才表明态度的老狐狸,他年轻,决断力一流,而且,当断则断,所以,柳扶风既然心意已定,海港之事自有李九江等人筹划,但他身为掌军重臣,来到闽安城后,再有人来打听他的心意,柳扶风就直说了,他希望建海港。
柳扶风而今地位,非但是他在藩王府的地位,依他的官位,他平国公世子嫡长子的出身,在帝都也能排得上一号了。他说,支持海港建设。
这话自柳扶风嘴里说出来,是有份量的。
柳扶风特意过来,就是想同五皇子主属心意一致,五皇子的心意,早从他递上的奏章中就能知晓了,柳扶风来,其实就是想同五皇子说一声,老大我支持你啊。
通俗的说,就是如此。
五皇子所受阻力,柳扶风也看得出来,不要说唐总督苏巡抚等人各有各的难处与计较,去帝都未归的张长史不算,薛长史都未置可否。这未置可否已能看出,薛长史其实是不支持此事的。薛长史更倾向于,安安稳稳过日子。
柳扶风这样大刀金马摆出支持五皇子修建海港的阵仗,薛长史还特意请柳扶风吃酒,是想劝一劝这年轻人,薛长史道,“我也不是不支持此事,只是头一样难处,没钱。第二样,就是有钱,万一海匪作祟,建了岂不白建。”
薛长史担心的,跟唐总督苏巡抚担心的差不离,苏巡抚特意将闽地收支给五皇子看,苏巡抚的意思很明确,闽地再经不得加税了,每年收入就这些,这还得是老天爷赏饭吃才有这些收入。万一什么时候,闹个饥啊灾啊的,连这些收入都没有。苏巡抚受其父苏相教导,善待百姓,五皇子要想刮地皮,他第一个不干。
唐总督的顾虑就更多了,唐总督先从事实的难处入手,“朝廷不能同意的,先时那一场大败,咱们元气未复不说,这建海港,没有几百万银子下不来,有这银子,朝廷宁可用在王爷练兵上。”
五皇子叹,“说来说去就是没钱哪。”
唐总督补一句,“有钱也不会支持咱们闽地建海港的。”
五皇子闷着不说话,唐总督悄声劝说,“按理这话不是该老臣说的,如今老臣多句嘴,去岁王爷把户部的事捅出来,今儿王爷这事,户部就得给王爷使绊子。”
五皇子道,“户部因去岁之事,已是换去了许多人……”说着,他也说不下去了,五皇子并不是自欺欺人的人,太子掌户部多年,对户部的渗透肯定比他想的还深,要是太子给使绊子,大皇子与他也有嫌隙,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五皇子在朝中没人,就是有人,也不过太子、大皇子联手,这事儿从朝廷上看,的确不大容易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