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妻
像是被囚于永无止境的梦魇之中,你的眼前时而是饱受病痛折磨、面容枯槁的夫君,时而是体态浮肿、脸色铁青的幼子慧郎。
慎敏贪婪而疯狂的言辞如魔咒般回荡在你的耳边,你被厉鬼环绕,它们凄声尖叫着,将你视作玩物推搡,即使扯断手脚上的铁链,被诅咒的你也无法跑出这片混沌之地。
你一定是下了地狱,否则怎会身陷如此折磨?
你绝望地想着,最终任由小鬼将你推入深渊,迅猛的下坠使你放弃了抵抗,在几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一双手犹如跌落悬崖时的救命绳索将你上拉,你猛然睁开了双眼。
黑暗骤逝,眼帘所映是一片随着前行而晃动的竹编棚顶。徐风吹起身侧祥云纹路的遮帘,车窗外,明媚的朝阳如火,借缝入室,如一股温流暖化了你冰冷的手背。
耳畔,车马声辚辚,沿途不绝于耳的鼎沸人声正向你诉说着人世的真切。
你攀着床沿缓缓起身,肉体几要散架的痛楚同样印证着生还的实感。
你心跳如鼓,五指紧拽住披盖于身的薄毯,呼吸之间,你不由哑然面对你还活着的惊骇事实。
马车内不止你一人,你起身的动静惊醒了身前打着瞌睡的小丫鬟。
察觉到你探究的目光,小丫鬟不禁瞪大了双眸,表现出又惊又喜之态。她那两垂编于颅后的发髻随着她手忙脚乱的身姿正俏生生地来回甩动,你想喊住她,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又涩又疼。
你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包扎于脖骨处的纱布,瞬时浮现于眼前的是那夜挥剑袭来之人。
按理说,狛武的剑又快又狠,你绝无生还的可能。
除非……
不,这也太荒谬了!
你连忙打消了这个臆想。
通向前座的车帘被小丫鬟掀开,抱剑者闻声转首,目光隔空相撞,记忆中的人影瞬时与眼前之人重迭。
“大人,夫人她、她……!”
小丫鬟语无伦次地比划着,相较于她的强烈反应,狛武则表现得淡然自若。他像是早已知晓你终将会醒,丝毫不会因此刻你目光中的震惊与质询而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就快到客栈了。”
隔着一段距离,他言简意赅地向你陈述道。这其中的冷静与克制仿若那地狱之夜从未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