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重又被放下,帘布的余波悠悠荡漾着,不堪回首的一段段经历也因时清晰地被唤起。
慧郎的死,慎敏的图谋,还有狛武的背叛……
恐惧、愤怒、悲痛与不解再度淆杂翻涌。你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你更不清楚此人还要再将你送往何方!
怒火攻心,腥锈之气涌上喉头,你掩着唇口,又急又呛地猛咳了起来。
血水淌过掌心,你苍白的脸色被溢于嘴角的血色点缀,无需去看,你已能想象到你眼下这活死人般的模样。
这不知是狛武从何处买来的小丫鬟显然是没见过这番骇人的阵仗,她刚从欢喜中走出又迅速地陷入了愁惧。她急得眼角带泪,慌慌张张地为你擦去掌心和唇边的血水。她强作镇定地端来早已煎好的药水,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舀起的汤匙,脆生生地唤道:
“夫人,药好了!”
你刻意撇过头去,拒绝之意显而见之。
可这半路来的小丫鬟怎知其中之由,见你不配合,她又是急得蹙起了眉头,两垂发髻连连甩动,她带着她的娇憨与与生俱来的热心肠,言辞朴素地劝说道:
“夫人,良药苦口利于病呀,您快快喝了去,莫让大人挂心呀……”
这不劝不打紧,一劝可又出了问题。没被调教过的小丫鬟带着她的天真质朴准确无误地跳入了你的雷区。
“你可真是你家大人的好丫鬟,没见过你这么替主子操心的,我喝与不喝,好与不好又与你家大人何干?哦,是了,他是挂心,缘若是我死了,恐怕又要断了他的一条坦途!”
你一气之下像似全然好了伤势,一气呵成又阴阳怪气地数落了一通,吓得小丫鬟欲哭无泪地连连摆手。
“夫、夫人,您这是说甚么呢!哪有夫君不心疼自家娘子的,仕途哪有夫人重要,甚么死不死的,可太不吉利了!”
你觉得你似乎有了一瞬的幻听,面前的小丫鬟还在因“死”字长吁短叹,呸呸呸了好几声都未能放心,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出了某些在你看来可谓是惊世骇俗的话语。
你抬腕曲掌抚了抚小丫鬟的额发,在她受宠若惊的神态下换上了一副温柔无害的表情。
你按捺着心中的波涛,轻声细语地复又问道:
“你说,夫君?娘子?”
小丫鬟见你如此询问,眼眸中的担忧之情几要溢出。她握住你的手,苦恼地以哀叹示作肯定:
“夫人,您真该好好喝药了,再这样拖下去……您怕是连自己的夫君都要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