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莲儿见自家姑娘神色郁郁,拿了披帛覆着她,叹了口气。那谷韵澜坐在一旁,却是不解地开口道:“瞳玥身子不好,做什么非来这西北走一遭,没得白吃许多苦。”
“表哥在沙洲受难,我这做表妹的,总要略尽一份心。”泉瞳玥看了谷韵澜半响,慢慢答了。她脑海里突然忆起,当年韵澜失踪,怀景彦喝的烂醉,与她说的话来:
“母亲不允我和她,我这心里如何能好受?我这般用功读书,挣个功名,不过是为了与韵澜长相厮守罢了,然而……事已自此,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儿不见了,我这心也死去了。”
后来那半年,诗晴姐姐镇日来府上,虽然她嘴里不说,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对表哥是上了心的。
人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在姑母的有意撮合下,怀景彦与应诗晴成亲了,其后诗晴随他去了任上,也会写信给泉瞳玥,信里说着两人的婚后生活,也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只不过,怀景彦自谷韵澜离开之后,性子内敛了许多,并不似曾经那般真挚而热烈了。
泉瞳玥这厢思忖着,那谷韵澜又发问了,口吻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瞳玥,这两年,景彦哥哥过的怎么样?”
若说谷韵澜活了这样大,唯一真心对她好的男子,非怀景彦莫属了,如今她嫁过人之后,方才领悟到,当初那人是如何地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着。
虽然她已经嫁过人,可那杨从丰也在刘偲的威逼下与她和离了,如今她一个单身女子,总要找个人依靠不是?两年前刘偲那般狠心的对她,她自是不敢将主意打在刘偲身上,而怀景彦就不一样了,想起两人曾经是那般的情深缱绻,就算如今分别两年,想必他念在当初的旧情上,也不会弃自己不顾的。
谷韵澜这般想着,眼里的期待就越发遮掩不住了,她甚至身子微微前倾,想要伸手去拉泉瞳玥的柔荑。
而泉瞳玥闻言,却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了,她要如何同这谷韵澜说?表哥已经同诗晴嫂子成亲了……请你不要去打扰他们?
谷韵澜等了半响,见泉瞳玥却仍旧一脸为难地撇开了头,她脸色变了一变,却又忍住,其后拉起泉瞳玥的手,真诚地笑道:“瞳玥,你可是与刘公子闹别扭了?”
她见泉瞳玥不语,就越发肯定了,这便又道:“他是性情中人,杨郎肯同我和离,就是他帮的我,曾经我家里有些什么难处,统统也是他……”
说到此处,谷韵澜突然又住了口,刘偲那魔星可不会任她利用,而且当初为她出银子,无非是为了这孤女,若是这些话给刘偲知道了,保不准那魔星要怎么报复她。
泉瞳玥闻言,脸色血色尽褪,虽然谷韵澜话没说完,可那话里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了,这魔星不就拿五万两银子做文章,总是欺负自己吗?原来他一直拿银子去帮人呢,却是不知,这谷韵澜当初又许了他什么好处?
她恨恨地又想起刘偲的嚣张妄为来:这魔星引了谷韵澜跟来西北,倒是连累了无辜的诗晴嫂子,诗晴对表哥与韵澜的过往,一概不知,泉瞳玥只是这般想一想,就恼恨上了刘偲。
谷韵澜见她面色不好,这才住了口,其后两人各怀心思地坐在马车里,俱无人开口。
到了黄昏时分,车队又经一小镇,刘偲下令宿店,明日再启程。
其实这车队的人统统都是会些腿脚功夫的,运货的时候,哪里讲究睡在何处?时常连夜赶路,或是夜宿野外,如今马车里头多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倒是拖慢了许多行程。
晚间客栈里,大家伙儿各自寻了桌子用饭,刘偲厚着脸皮与泉瞳玥、怀景文、谷韵澜、莲儿等人坐在一桌,不尴不尬地用饭,期间,泉瞳玥不发一语,吃不了几箸,就拿帕子抿了抿嘴角,不再动筷。
刘偲关心的目光投来,见泉瞳玥神情恹恹,面色苍白,知她是身子不爽利,又强自捱着不说罢了。
眼见她弱不胜衣的模样,刘偲眸色沉了下去,照说玥儿先前服用那和了他圣血的药丸子,身子不至于就这样弱了才是,可如今她这柳絮身子,瞧着同两年前也无甚区别。
若是她没吃那药丸子,又是给谁吃了?刘偲想起覃舟曾经同他说的话:泉氏已是无药可医,拖不得几日了。
哼,难怪泉氏那老妖妇能多活两年呢!思及此,刘偲越发地恨起怀景彦与泉氏这母子两个来。
夜里泉瞳玥正睡着,突然一双大掌伸进被褥里,揽住她娇小的身子就要抬起来,泉瞳玥吓得瞠大双眸,却见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坐在她床畔,手上不知端着个什么汤碗,还冒着热乎乎的气儿。
“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来折腾什么?”泉瞳玥怒瞪着眼前这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