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皮易坏,披在身上没几个月就要换上一次。有一次这白骨僵尸从一座新坟里盗了张人皮,换上了去城里看花灯。”
“这人皮的主人生前是个文人,虽是病死的,长的却也清隽。白骨僵尸披了这身人皮在桥上晃荡,引来不少妇人的注目。它正沾沾自喜时,忽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儿撞进它怀里,抱住它的双腿,哭喊道,爹爹,爹爹,我好想你,瓶儿好想你。”
第37章 前尘恩怨难辩
荨娘听到“瓶儿”二字,心间一动,不由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白骨僵尸就是你吧。那个小人儿是……李玉瓶?”
白骨僵尸没有回答,兀自说着它自己的故事。
“那白骨僵尸低头一看,见到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儿。它被她这么一抱,耳边听到她的哭泣声,不知是何缘故,心脏所在的位置竟然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它突然想抱抱这个女孩儿,亲亲她白玉团子一般的小脸儿,告诉她,瓶儿莫哭,爹爹也很舍不得你。”
“明明它是没有心的,也不可能有这么一个女儿。白骨僵尸对这汹涌而来的感情束手无策,只能推开小女孩儿落荒而逃。它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荒野里,四下里再也没有一个人了才停下来,按住悸动不已的心口。”
“这突如其来的感情令它慌乱不已,迷惑不解。它生来就是没有感情的,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可它却有灵智,并且比很多人还要聪慧上几分。它一直想像个人那样活着,却又苦于缺了一颗通感情的七窍玲珑心。”
“它清楚地知晓,今晚它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念想,一定跟身上这张人皮脱不了干系。也许,这张人皮就是那女孩儿的父亲。它深知自己应该立刻把这张人皮脱下来的,不然时日久了,势必会被亡者残存在人皮上的情感所累。”
“可它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偷偷地潜回城里,躲在暗处偷看起那个小女孩来。”
“父亲死后,小女孩日日都是不开心的。她常常在书房里抱着父亲的砚□□自落泪。回春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家人为了逗她开心,便带她到去外头放纸鸢。去年春天的时候,女孩的父亲拖着沉疴之躯,陪小女孩放了最后一次纸鸢,那一次,她笑得十分开怀。她接过家人手中的线轴,望着渐飞渐高的纸鸢,脸上果然不那么愁苦了。”
“那纸鸢越飞越高,忽听啪地一声微响,牵系着纸鸢的线绳断开,纸鸢摇摇晃晃地落到院墙外头,磕坏了翅膀。”
“家人把坏了的纸鸢捡回来,女孩一把抱住,瞬间哭得泪人一般,哭得白骨僵尸的心也疼起来。于是那日入夜后,白骨僵尸偷偷地潜入书房里,将那磕坏的翅膀接好,悄悄地把纸鸢放到女孩儿枕边。”
“第二天女孩儿起床看见完好无损的纸鸢,不由喜得一叫,抱着纸鸢光着脚跳下床来,推开大门,爹爹爹爹地嚷叫起来。那白骨僵尸见她如此欢喜,心中也自高兴。过得几个月,白骨僵尸身上的人皮又坏了,它却舍不得走了。就这样,它在这儿一呆就是许多年,一直看着女孩儿长大成人,最后喜欢上了一个叫乔守的人。”
“可她家跟乔守有仇,祖父不许她嫁给这个男人,她怕祖父伤心,也不敢再提要嫁给乔守的事情。可泼出去的感情,哪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呢?她心中心心念念还是乔守,那白骨僵尸不忍看她如此伤心,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荨娘待要问,“是什么样的办法?”
忽地从天空中降下一道闪电来,荨娘大惊,忙拔身而起,朝陆上奔飞而去。再回头看时,只见那道白电正好劈在白骨僵尸身上,将那白骨僵尸轰得呀呀作响,几欲散开。
天上的那片黑云迫近水面,隐隐可以看到黑云中站着一个衣袂翻飞的高大人影。
一个青衣人影倒立着自天上飞降而下,手中宝剑一挽,霎时化作点点华光射入黑云之中。
黑云中人不避不闪,但将长袖一挥,便将无数华光反击出去。
金逐月旋身避开,口中大喝一声:“淬月回来!”那无数华光霎时汇成一股,凝在他手上,他再将腕子一抖,这些光点立时化作最初的那把铁剑。
金逐月单足立在河边的牂牁上,大笑数声,道:“黑山,多年不见,你的修为果然日益精进了。”
被称作“黑山”的男人冷声道:“我今日是为收拾门中孽徒来的,姓金的你不要成心捣乱。”
金逐月道:“我不过是看在朋友一场,怕你日后后悔罢了。”
荨娘怕那叫作黑山的男人真的劈死了白骨僵尸,便趁二人谈话之时,偷偷放出宫绦,将白骨僵尸拦腰一卷,拉到怀里抱住,一人一白骨跳上宫绦,荨娘将手指一划,宫绦便如腾地而起,飞蹿而出。
黑山见有人将徒弟截走,立时丢下金逐月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