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棠先还一礼。”
顾剑棠说完以后一探臂,一柄礼戟从御林卫脱手而出,天下用刀第一人顾剑棠大踏步奔出,握住急速飞来的礼戟,轻喝一声,如一道炸雷轰向墙头曹长卿。
曹青衣一步踏出,悬停天空,并拢食指中指,对着挟雷霆之势而激至的戟尖轻轻竖起。
长达一丈半的礼戟根本不是寸寸折断,而是毫厘崩裂,碾作齑粉。
曹长卿发丝不曾拂乱些许。
“赵丹坪二还礼。”
仙风道骨的赵丹坪身穿黄紫道袍,飘飘欲仙,抬起大袖,祭出九柄贴有桃符的桃木剑,飞剑有九,竟然一出手便是道门指玄问长生的仙家手段。
曹长卿冷笑一声:“诵的是上古人语,做的是自家人。如何问道长生?”
天下风流独占八斗的大官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九剑之中有八剑自相残杀,在空中砰然碎裂,最后一剑竭力来到曹长卿身前,便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文官也看得出来,相当强弩之末,曹长卿那根没有收回的手指,顺势一拨,桃木剑调转剑尖,朝赵丹坪一掠而去,迅速快了太多,堪称鸡隼之别。赵丹坪眉头紧皱,飞剑出袖去时卓尔不群,来时收剑狼狈尽显,飞剑入袖归入袖,可众人都看到道袍大袖鼓荡摇晃,久久不肯安静。都说这位大真人降妖除魔十分熟稔,可毕竟儒圣一剑充沛浩然气,如何能轻松得了?
两次还礼,都被青衣弹指之间化解。
曹长卿三过皇宫如过廊,可都不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除去韩貂寺等少数皇宫内蛰伏的顶尖高手,都不曾亲眼目睹,更别提领教。第二次闯入皇宫,曾有三百铁甲御林军横在路前,便是直接被这位青衣裂甲三百而过,那一次若非韩貂寺有指玄针对天象的独有优势,恐怕赵家天子还姓赵,却不是陈芝豹身边这个皇帝了。佩刀出列的顾剑棠本就才还了一半礼,被那位青词宰相打断,眉宇之间本就隐约有不悦,可仍是敬他是龙虎山天师,强行按捺下磅礴气机,等到此时二还礼结束,拔地而起,南华出鞘一刀,几乎让天地黯然失色。
一直浮空而站的曹长卿踏出三步,一手傲然负后,右手一手迎向那柄南华刀。
手掌直接透过刀芒,按住了南华刀锋!
“斩的便是圣人。”
顾剑棠轻笑一声,南华刀芒消失不见,任由曹长卿按住刀锋,他左手与右手一起按住刀柄。
曹长卿微微皱眉,瞬间释然,身体旋如陀螺,最终头朝地脚朝天,右手不离南华,只见天空中一声闷雷炸开。
轰隆隆不绝于耳。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真是好一场毫无征兆的冬雷阵阵。
曹长卿握住南华刀,重新站定,顾剑棠并未强行夺刀,而是后撤两步,飘然落地。
曹长卿一挥袖。
大袖撕裂。
天空中又相继响起五声雷。
曹长卿一笑而过,“原来是如此的出窍,不愧是让刀超凡入圣的顾剑棠。”
轻轻将南华刀丢向落脚在广场上的顾剑棠。
顾剑棠也没有胡搅蛮缠,悬好古刀南华,转身前行。
这时候,所有人才看到曹长卿身后斜向九天的那条“路径”,云气剧烈震动,寻常人也是清晰可见。
台阶之上,陈芝豹与皇帝窃窃私语,后者一脸恍然。
陆地神仙本就是世间所谓高高在上的天人,可曹长卿的儒圣,踏足时间不长,却已是骇人听闻地几入地仙巅峰境,离数百年前吕祖过天门而返身,恐怕只差一层半境界。
借了倾力两礼仅是一袖略微破败的曹长卿脸色平静。
广场上许多文官都猛然记起此人西垒壁入圣时,朗朗乾坤下,他曾经对整座西楚所说的一句话。
“曹长卿愿身死换翻天覆地,愿身死换天地清宁。”
曹长卿已是如此近乎无敌,
可马上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凌厉剑意,刺骨冰冷。
御剑女子视线所及,那一条线上的文官武将都下意识左右侧移躲开。
直到一人“浮出水面”。
北凉徐凤年。
那一年,西楚亡了国。
那一年,她两颊有梨涡。
那一年,他还不曾白头。
第027章 要债太安城,大袖飘摇
九九馆闭门歇业,洪姨就住在不远处的一栋三进院子,女子身子骨本就偏阴,天冷便畏寒,她和一名年轻女子盘膝坐在炕上,妇人嗑着瓜子碎碎念,那女子安静听洪姨唠叨,没有半点不耐烦。寻常庄稼地妇人拾掇完家务事和田地活计后,稍有手艺的,大多喜欢抄起一柄精致小剪来消磨闲余时光,总不能光顾着天一黑就跟自己男人做那生娃的下流事,再说也养不起太多,洪姨是个虽然上了年岁但还算俏的寡妇,但没谁敢来敲寡妇门生是非,她闲暇时就只喜欢剪纸,心灵手巧,街坊邻居每逢喜事,都愿意来跟洪姨这边讨要一些费时费力的喜字花和过门笺花,炕边的窗子,就贴满了洪姨的精美剪纸,应了老一辈推窗见喜的说法,阴天时候,洪姨还会在檐下挂一个“扫晴娘”,十分灵验。洪姨嗑着瓜子,偶尔腾出手去手把手教身边女子把剪,可她女子长得祸水无边,手却笨,惹来洪姨几声善意打趣笑声,洪姨闲不住嘴,东扯葫芦西扯瓢,说来说去,大多都是那一家子。
“这娘俩,都应该怨徐瘸子。”
“小家伙也应该怨他爹娘。”
“一个舍不得徐骁,一个舍不得那些死掉的兄弟。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孩子。”
“更怨那些所谓骨鲠忠臣,徐骁不是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可他做事磊落,何曾是狗屁君子能比的?徐骁什么时候对不起任何一个该对得起的人了?”
“赵稚就是小心眼,见不得吴素比她出彩,见不得徐骁又比他的男人爷们。谁认识她,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