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沈蓝氏死了?怎么死的?”
沈翀一连几个问题砸来,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照实说道:“夫人是上吊死的,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昨个儿还在张罗着为大少爷相看闺秀,今个儿人就没了。”
蓝氏竟然就这么死了,沈翀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忙遣沈书去请仵作来验尸。
管家一直在旁听着,自是不能应承的,忙拦着沈翀道:“不可不可,此事需得老爷同意才行,任何人都不能动夫人的尸身。”
“你家老爷已经死了。”沈翀挑拣了一些能说的说给管家听,后者听罢沉默良久不能回神。
沈翀忙写了一封信让人带给族长,命人将沈念带回来。如今沈濂府上当家人一个都不在,府上已是乱成一锅粥,尤其再得知沈濂已死,沈逸入狱之后,只怕府上下人会趁乱偷盗主家物品。
“将伺候蓝氏的下人全部叫到院子来,我有话要问。”
管家下意识地遵从,懵懵懂懂地招呼人过来,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这位沈氏主家的公子似乎并不是县太爷。
“昨日有谁来过府中,可见过你家夫人?”
大丫鬟依翠道:“昨日市舶司的沈少夫人来过,与夫人在屋中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
“市舶司的沈少夫人?”沈翀久不在青州,对这里的官员并不太清楚。
瞧出他的疑惑,管家忙向沈翀解释了一通,好一会儿他才理清关系,原来是伯父沈鲤的儿媳妇,其夫沈洲在市舶司任吏目,不过是末流官员,只是这沈洲的名字有几分耳熟。
“她们说了什么?”
“夫人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少夫人一同在屋中,奴婢们并不知少夫人说了什么。”依翠想了想又道:“平时里夫人甚少见客,就算见客也会留下奴婢转述夫人的手语。”
“少夫人懂手语?”
依翠道:“不懂。”
“没有字迹留下吗?”一个哑巴和一个普通人如何聊天?
依翠道:“没有,少夫人并未要求笔墨伺候。”
“除她之外,可还有外人来过?”
一众下仆皆摇头称没有。
“自她离开后蓝氏可有异常之举?”
丫鬟红莲道:“奴婢奉茶时见夫人神情恍惚,将一盏茶泼在了衣服上,奴婢本要伺候夫人更衣,却被夫人赶出去了。”
“昨晚上是谁守夜?”
依翠红着眼睛道:“昨夜夫人并未留人,都怪奴婢,昨个儿未能察觉到夫人的异常。”
“你们再仔细回想一下,夫人死之前可还交代了什么?”
蓝氏倘若真的死于自缢,死之前难道不会留下遗言吗?
“奴婢想起来了,昨个儿晚膳之前夫人曾写了一封信交给门房张氏。”
沈翀立即命人去叫张氏,谁知张氏昨个儿见了蓝氏之后便消失了,整个沈府的人都不知其去向。
“去找,一定要将人找到。”
沈翀大致看过蓝氏脖子上的伤,从表面上看确实死于自缢。
仵作一早便被请来了,但管家一直拦着不让仵作碰蓝氏的尸身,直到沈念回来之后方才同意验尸。
沈念在两日内接连死了父母,兄长又身陷大牢,这半大的少年一下子压下了这么多的担子,疏朗的背影竟有几分佝偻。
蓝氏自尽的消息被送至市舶司任吏目沈洲家,沈洲的夫人季氏果真如沈翀所料,急急赶了过来,为了摆脱嫌疑,不等沈翀亲自问。
她便将自个儿昨日与蓝氏交谈的内容传了出去。
“我不过是看她一人打理内宅辛苦,劝她为夫婿纳几房妾室而已。哪里料到她心胸如此窄,竟然上吊自缢了,说来也都是我的错,我好好的干嘛要多管闲事,害了蓝妹妹,都怪我多嘴!”季氏哭的楚楚可怜,不停拿帕子拭泪。
沈翀有心询问几句,谁知这季氏哭的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不出个所以然,听的人很是烦躁,仍是沈翀这样的好脾气都有些受不住。
季氏毕竟是他的婶婶,又是女流之辈,不好逼迫,沈翀只能背地里查。
回到青阳县,沈翀打算亲自将蓝氏自缢的消息告知他,想要亲眼看看沈逸的表情,谁知事与愿违,方到青阳县地界,守在城门处的沈家小辈便道:“族长有要事与世子相商,请世子速回。”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那小辈面露惊恐之色,低声道:“又死人了!”
死的人是沈鲤,沈翀的叔祖父。
回到沈家别院,沈翀的脚步愈发沉重,他走的又急又重,胸中却憋着一口气,直压的他喘不过来。
族长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叹了口气道:“沈家真的变天了!”
沈鲤是今晨天将破晓之时死的,凶手既沈翀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唐代李华的《吊古战场文》。其大意如下:
苍天所生众多的人民,谁没有父母?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从小拉扯带领,抱着背着,唯恐他们夭折。谁没有亲如手足的兄弟?谁没有相敬如宾友的妻子?他们活着受过什么恩惠?又犯了什么罪过而遭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