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二更,这一场热闹的宴会才渐渐散了。
那位孤身一人的亡国楚姬中途神秘地消失了半个时辰,回来后便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还是与她投缘的长乐长帝姬问兄长求了准,照顾她,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寝殿。
“喂,你先不要睡。这个是醒酒汤,快喝一些。你喝了一晚上酒,东西没吃两口,就这样睡了,明天醒了就要遭罪了。”
旁人不知道是自然,可燕慈用膝盖都猜得出她为何如此失意,作为始作俑者,不得不心虚地对她多加照顾。这会子更是屏退了一众宫人,亲自端了汤药哄她喝。
梁鸢迷迷糊糊被灌了许多苦茶,原本混混沌沌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不少。一睁眼,被辉煌又陌生的殿宇晃花了眼,过一时反应过来,才发现个娇软的少女坐在自己身边。她卸了满头的钗环,脸上的妆也没有,终于显出年纪应当的稚气白嫩,望向自己的神态怯怯的。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小心翼翼开口。
嚯,这话多奇怪。你们?谁们?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们’了?又怎么觉得会是吵架?梁鸢心里冒出一连串的反问诘难,可话到嘴边打了个结,变成,“……唔,你怎么知道?”
“因为…因为……我就是知道。”燕慈不敢说她今日的作为,想了想,凑近她低声道,“其实那一天,我看见了。”
“什么?”
“就是……你去国寺祭拜的那夜,你与你那侍卫岚嗯……那个……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时天还很早,我本想找你出去玩的!结果就……不、不小心看见了……嗯……不过我发誓,我至多只看了两眼,真的没有再多了!不然就让我脚上长鸡眼!”
梁鸢醉得厉害,这种事情已经无法让她有任何波澜了。一崴身,睡到下去,“喔。”
“嗯嗯。所以你不要怪我嘛。你碗里有一个,还要故意和我争九公子,我也是……不得已。你不懂,虽然人人都说我生来好命,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看起来我的确什么都不缺,可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九公子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喜欢,想要去争取的人,你真的不可以和我抢。”
梁鸢被吵得头疼,“什么臭男人,我又不稀罕。”
“你不稀罕,那最好了。”燕慈把碗放去一旁,然后拍了拍她,“过去一点,我也要睡了。”然后吹熄了殿内蜡烛,抱着一个汤婆子也钻进了被子里。
“你真没出息。”冷不丁,背后传来个幽幽的声音,带着极浓的酒意,因而蔑视的意味更浓,“活了十五年,一辈子的指望就只是男人。倘若我是你,我就问兄长他个十座八座城池,在这乱世中占山为王,多快活。”
“嘁。我全家又没有死,也没有亡国,才不要这些。”燕慈对她一样不屑,“何况人各有所志,喜欢一个人怎么就没出息了?难得非得像你这样苦大仇深,有远大志向才算厉害?”
“你说得也有道理。”喝醉了的梁鸢要比清醒时好说话得多,她翻了个身,主动从背后将她抱住,“所以呢?你想要什么?你要赵允承的什么?身子?名分?还是他的心?”
“啊?”燕慈迷糊了,“这不是一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