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得皇后,他便会想起船火那夜。便就是那张好看的脸,那娇弱的身子,曾以性命要挟于君王,无法原谅…
目光渐渐收回,落回棋案上的时候,却见那桂花糕还腾着些许热气,桂花香仿佛钻入了脾胃。
他没忍住拿来一块儿,尝了一尝。
甜得很…
吃多了,定容易让人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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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门外,江羽正候着。见星檀从内出来,江羽躬身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又小心忖着星檀的面色。
“陛下该没有为难娘娘?”
“没有。”她扶去他的手臂,动作已十分自然,带着些许依赖。
“那便好。”
星檀见他嘴角抿着的笑意,微微叹息,“好什么呢?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皇帝帮了她阿兄,她不过还他些许恩惠。
“奴才只是有些担心娘娘。”
星檀看了看旁边低眉垂首的人,“失而复得,乃是大吉。江公公,你说对吗?”
“诶…”
江羽轻轻应声。这话中说的似是皇后的兄长,可也有那段儿时的小情分,到底是暖心的。
承乾宫门前,星檀远远便见得玉妃带着展旗候着。玉妃身上尚且穿着后妃的命服,然而头饰却轻简得只一支白玉步摇。
该是见得她回来,人已经迎了过来。星檀这才看到她面上几分急切。
玉妃未顾及礼数,已拉起她的手来,“娘娘…”见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怎么了,慢慢说。”
玉妃拉低着声响,“清茴方才得来消息,陛下突然将我阿爹召回京城了…不知是不是已打算问罪。”
“……”星檀一同怔了怔,却很快恢复冷静。
“你先莫担心,万寿节将至,陛下不定是请玉老将军回来参宴罢了。”
玉妃这才跟着点了点头。罢了低眸,暗自沉声念叨着。
“定是的。”
“阿爹定只是回来与陛下贺寿。”
星檀拉着她往宫内去,“去我屋里喝口定惊茶吧,其余的,我们再作计议。”
她的目光却在皇帝方才给的那本名册上扫过。长孙琦受贬,此时正是长孙家气脉虚弱的时候。之前长孙家对玉家二位将军的弹劾,或许,可以有所转机呢…
入来寝殿,星檀让桂嬷嬷将门关好,又连夜让江羽理了请朝中三位诰命夫人入宫的帖子。这万寿节的命妇名册,还是由得玉妃代笔,方能起得作用。
皇帝这两日却忙于政事,不曾来过后宫。听江羽打听得来,养心殿外等着皇帝召见的朝臣,从早候到晚不曾断过。
直至第三日午后,江羽得来皇帝终于有了空闲,去了玉和宫探望小皇侄的消息。星檀自让人通传了玉妃,一道儿往玉和宫去。
清风怡然,院子里的老桦树沙沙作响,地上斑驳的树影,也跟着微微闪动。
凌烨负手立在茶寮边,正望着武场中的小个头,肉滚滚的拳头一挥,便就落了空,到底还是练得太少了…
先太子妃用性命护下来的小人儿,如今已经五岁,经得静太妃的教导,性子安逸温厚,却少了些皇子应有的气魄。
他每逢有空闲,便会喊着沈越来,陪着小祈儿练武。太子嫡兄文武双全,他不好辜负了那位父亲。
小人儿又是一拳挥落了空,胖墩墩的身子没立住,啪地一声倒在了沙地里。
茶寮里的静太妃几分紧张,忙行出来要过去看看,却被皇帝拦住了去路。
皇帝冷声道:“让他自己起来。”
静太妃唯有福了一福礼,退去一旁。虽有几分担心,却知道皇帝也是为了将小祈王教好。
果不其然,小祈王若无其事,笑嘻嘻从地上爬了起来。“沈将军,孤饿了,没劲儿了。不如明日再练?”
沈越指着那边的皇帝,笑道,“陛下方说,今日得练上一整个时辰。这还有大半呢。”
“……哎…”小祈王小大人般叹了声气,又望了一眼那边的皇叔,只好无不大情愿地迈开马步,“沈将军,您可手下留情呀。孤王年纪小,经不得摔呐。”
沈越被逗乐了,手下却没留情。与小人儿摔跤,他又能用几分真功夫?不过是陪着他练练基本功法罢了。
凌烨望着那重新爬起来的身影,那小小的五官之中,还藏着几分太子嫡兄的影子。
他自想起年幼之时的自己,因得不愿开口说话,总让母后失望。他不是父母眼中完美的孩子,是以长大后,也少有想过要有自己的孩子。
可与祈儿相处久了,方发觉那小人儿的性子温敦,着实让人喜欢…
江蒙恩从外头回来,往他面前拜了一拜。
“陛下,皇后娘娘在外头。说是要与陛下看看万寿节的命妇名册。”
凌烨并未迟疑,“来得正好,宣来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