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落,皇帝却已行去了前头,径直推开画室的门,自顾自入了屋子。星檀无法,只好跟了过去。前头的人却忽的回眸过来:“来过一回,雅致非常,并不寒酸。”
见距离拉近,星檀忙往后退,手腕儿上却是一紧,身后的房门也被他瞬间一掌合住。
那双眸光炽热,带着丝丝猩红,已于方才胜似两人,喉间的话语却嘶磨而出,“与他在一处,果真是很开心?”
“……”她踌躇半晌,“嗯。开心。”
“大人可以放心了。”
那双目光忽的怔了怔,见她眼里的笃定,方颤动起来。
“好。我知道了。”
他松开了她。她方得胜而归,问道,“大人还要用茶么?”
“不必。”
说话间,身后的房门已被他重新拉开,他脚下很快。星檀只觉身边擦过一阵微风,便听得他已行出门口的声响。只没出去几步,却听他猛地咳嗽起来。
她没回头。却听得江蒙恩已迎了过去扶人,“陛下,可还好?”
却听他沙哑的声线沉声道,“回、回客院。”
等人走了,丘禾方从门外进来。她方多问了一声,“那位主儿,怎么了?”
丘禾支支吾吾却也道不明,“奴婢也不敢多看,好似是咳嗽得厉害。”
她方想起在军营里听得他有什么旧疾的事儿。可如今,也不是她该担心的。温惠皇后早已大葬,总该有人要作他的新后,那该是人家担心的事儿了。
第81章 春芽(18) 内人
月上枝头, 夜色阑珊。
星檀打从自己院子里出来,清点了今儿晌午采回来的东西,挑了些滋补的, 往嫂嫂院子里送。
只从小池塘旁路过的时候, 远远望着客院方向,正灯火通明。还有三五小厮不时进进出出,多有些匆忙。她方开口问了问丘禾。
“可听说那边是出什么事儿了?”
丘禾进出院子多, 自听得些许:“说是下午便在寻一味药材, 西凉城里好似断了货。”
“寻药?”星檀低声念念。他那旧疾反复似是有些棘手的。
行来嫂嫂小院儿的时候,却见阿兄将将被嫂嫂送了出来。星檀方上前一福, “阿兄用过晚膳了?怎还要外出?”
陆清煦却望了望客院的方向, “陛下病着,我得去看看那药材寻回来没。”
见人急着去, 星檀自也没多问了,让了让道儿,待人随着管家走远了,方去牵着嫂嫂的手, 入了院子。
“晌午从城外小集买回来些大枣,送来与嫂嫂养身的。”星檀笑着,方看了看丘禾手中端着的盒子。
“阿檀有心了。”嫂嫂只微微颔首, 却似忧心着什么。
星檀这才问起,“是怎么了?可是阿兄这阵子又忙着, 没好好陪着嫂嫂?”
却听嫂嫂道:“那位主子住着府上,越是担心照顾不好,便越是病了。若真在西凉出了事儿,你阿兄怕是不好交代。”
“那位是旧疾,怎就怪责在阿兄头上了呢?嫂嫂莫多心了。待过了这几日, 那位起驾回京,往后便都该平顺了。”
话说着,星檀已扶着嫂嫂行入了屋内。丘禾送了那装着枣儿的盒子去了一旁小案上,星檀方掀开来盖子,取来一颗枣儿,送去嫂嫂面前。
“尝过了,很甜的。”
林氏接了枣儿过去,抿在嘴里,虽是甜的,却依旧提不起来兴致。方世子回来用膳,不过草草用过几口,便要再出门。
那位主子确是不好伺候,只人家是为了什么来的,亦再清楚不过了。
三年前她与世子回到京城,帝后之间的事情,只听得一半。可那日皇帝来陆家悼念,原好好的人,憔悴得几近病态,也是装不来的。
林氏踌躇着几许,方将心事道出来些:
“阿檀,你许不知道。那时人人都以为你在桂月庵遇难,陛下在宫中是怎么过来的。”
星檀方落入口中的枣儿顿时有些不甜了:“嫂嫂怎忽说起来这个?”
林氏既然说了,却也没有停下来的理而:“我也是听闻,陛下三日三夜未食未眠,在承乾宫寝殿里闭门不出。直到还曦公主闹着问他要皇嫂,人方振作起来几分,与你问宁家人讨了个公道。”
见星檀未语,林氏方接着道,“那身旧疾,许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
从嫂嫂的小院儿里出来的时候,星檀方远远望见,那客院中的灯火停歇了几分。
四月的西凉,入夜凉爽。风来时,她却想起那年的冬日。京都城的冬日比江南要冷,她本以为自己能熬得住的。却没熬得过他的冷情。
分明是他说的:“等战事之后,朕再来看望皇后。”
她小产虚弱,邢姑姑去请了他。他既也不肯来,后又还作什么深情。
丘禾却看出来些许她的心思。“小姐若真是担心,可要过去看看?”
“不了。”他到底是神通广大的,何凤楼的鲜花饼,都能日日从咸阳城里送来这边陲小城,想来派人寻到一味药材,也并非难事。
一味续断,的确难不倒东厂暗卫。临过了亥时,便被送入了院子,交给太医李旭,去熬制汤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