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怎么走的,霍星想不起来了。
他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
没有买醉,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发泄,什么都没有。
他像一个死人,祭奠着那通电话里的消息。
冬至,大寒将至。
一年不肯见他的宋明谦,用最决裂的方式告诉了他陈晚的死讯。
……
“霍老板,五号桌要大份的底料,菌子加二两,小杨你动作麻利点。”
“美女,咱们店的招牌菜就是菌子火锅,好嘞,八位,坐包厢。”
“对不起啊,满座了,下次打店里座机订座,下午啊,下午不行,至少得上午才保证有座位。”
“咱们老板啊,姑娘你不是第一个说他帅的,哈哈,以前是特种兵,现在下海经商了,老帅了。没结婚,追他的肯定多啦!”
“陈婉姐来啦,霍老板去进货了。”
……
……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
秋赏满月,冬会初雪。
一年又一年。
法国安锡小镇,任何一处小山坡上,都能看见阿尔卑斯山的雪景。
宋明谦牵着陈晚的手,陪她在古堡外的农庄看落日。
看着天色渐渐暗去,火烧云嚣张地霸占视线,层峦叠嶂,与远处的雪山交织成一条线。
映红了脸,烧红了眼。
☆、第60章
第六十章
每天定时到这儿看黄昏的习惯已经持续三个月,从陈晚能下床活动的那天起,风雨无阻。
宋明谦的心理状态却逐渐趋于古怪。
先是狂喜,然后快乐,到现在忧心难静。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越来越喜欢走神,并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陈晚已经从当初的半死不活,恢复到五六成。从借助呼吸机,到说上五分钟话才带点儿喘,身体未完全康复,但神智是活回来了。
这日的火烧云特别嚣张,陈晚盯久了会就眼睛发胀。她拉了拉宋明谦的手,“你在想什么?”
宋明谦条件反射般握住,像是如梦初醒,“没什么。”
陈晚的身体比一个月前好多了,健康时叫瘦,受伤时是虚,两颗子弹打的地方太刁钻,愣是让她历经八十一难才得以超度。
宋明谦不敢让她在外待太久,大衣往她身上一裹,扶着人就往住的地方走。
绕两个弯的路,走了足足半小时。
陈晚有点力气,本性就开始呼之欲出,走十步歇五步,一边自责一边叹气,“宋明谦我多大了?”
宋明谦说:“二十七。”
陈晚说:“当保姆是什么感受?”
宋明谦:“……”随后纠正,“是奴隶。”
陈晚按这个词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宋明谦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感受?”
陈晚想了想,说:“恨我。”
欧洲小镇天黑的快,大有快刀斩乱麻之势,繁星跟倒豆子似的一茬接一茬,像顶着一头顶的银河。
宋明谦淡淡的,“不恨。是累。”
累是真心累,身体扛着,心也悬着,很长一段时间,宋明谦都恨不得将那些医疗仪器给砸了,陈晚经过无数次抢救,死了又活了,一脚在人间,一脚掉地狱,宋明谦愣是把她给拉了回来。
渡人渡己都耗费精气,宋明谦曾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宋氏那么大的家族,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精英人生,教育是最好的,物质供给是最好的,他打小就活成了人精,在世事历练之下,又自成气候,无论商场还是家族,都成了一个狠角色。
“狠”这个字,左边是豺狼利爪,右边是狼心狗肺。
只有把自己置身事外,才能清醒看世界,才能在这个糟心的世界里片叶不沾身,独活独醉。
宋明谦的人生大有独孤求败的意味,而陈晚就是那个“败”。
因为冷情,所以动起心来,排山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