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则支支吾吾,说沈曦昨夜没睡好,现下睡下了。
沈明琰眼尖,瞥见墙头一闪而过的青影,心中冷笑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而那厢,徐述则是顺着原路返回。
他从沈曦的院子翻出来,要经过一处人迹罕至的竹林,只是刚刚踏入这竹林,就听耳旁竹叶簌簌之声。
他恍若未闻,继续走。
蓦地,斜刺里一柄长剑忽而直直地朝他刺来。
徐述脚步顿了下,头一偏躲过那剑,却因为用力过大,狼狈的撞在了身后的翠竹上。
“长安城中最端方守礼的晋王竟在大婚前私闯未婚妻的闺房,这说出去是不是太过讽刺?”沈明琰收剑入鞘,眉目冷然。
“原来是世子,”徐述轻轻呼出一口气,抚着胸口歉疚道:“是述唐突了,世子恕罪。”
沈明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徐述。
徐述气息紊乱,面色苍白,额头有虚汗,看起来倒的确不像是装的。
看来他当真不会武功。
沈明琰蹙了蹙眉。
其实,他与父亲一直怀疑徐述接近他的妹妹沈曦另有目的。
沈元仲驰骋沙场多年,而沈明琰也在兵部任职,两人在军中素有威望,徐述一个落魄的皇子,虽说在长安也有几分贤名,可到底不得景文帝宠爱,还是个病秧子,倘若不是与他秦国公府结亲,怕是至今连个封号都没有。
而妹妹从小就锦衣玉食,外祖母对她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心思单纯,他是生怕妹妹被徐述给骗了。
只是妹妹素来与他不和,求着外祖母临安长公主定下了这桩婚事,临安长公主虽是先帝义女,却自小与景文帝关系极好,因此他与父亲也是无可奈何。
徐述见沈明琰一直盯着他,目光探究,就知道对方是怀疑他了。
“昨夜做了场噩梦,梦中不祥……我是情急之下才擅造檀府,还请世子见谅。”
徐述目光坦诚,眉间还带着几分担忧。
沈明琰思忖片刻,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信了他的话。
“王爷可以走了,离大婚还有十日,今日之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
“自然。”
徐述拱手应了个是,这才转身,步履蹒跚地离开。
沈明琰盯了他半响,直到徐述的背影消失,也转身离开了。
徐述从沈家的后角门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上了晋王府的马车。
不消片刻,一个侍卫跃上了马车,皱眉道:“王爷,这沈明琰真是欺人太甚,竟对您拔剑相向!”
徐述闻言,就微微侧眸看向他,笑得极温柔,“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虽然在笑着,可笑意如刀,目光森然,全然不似人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晋王徐述。
可侍卫却知道,现下的这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吓得汗毛直竖,慌忙低头告罪:“是属下多嘴了。”
“沈明琰还轮到你来指摘,”徐述声音淡淡,“以后不该你说的话,再插一句嘴,就不必来见我了。”
“是,是。”
“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找到了,”侍卫忙道:“王爷要找的这位是沈家二小姐沈凝霜,属下打听到,沈凝霜的夫君一年前病死了,前不久她守完了孝,正载着嫁妆与夫家赠予她的家产动身回到长安,怕是再过些日子便要到了。”
“而且属下还听说,这位沈二小姐的夫君其实死的极是不光彩,对外说是害了痨病,其实是沾染了脏病,久治不愈而死的,只不过她夫家的人对这事讳莫如深,兴许是瞧着沈二小姐可怜,竟让她守了一年的孝便主动和离将她送回了长安。”
徐述听罢,却是冷冷一笑。
“只怕她那夫君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王爷何出此言?”侍卫不解,“这位沈二小姐,在夫家与苏州可是素有贤名。”
贤名?
呵,不过是她伪装的表象罢了。
沈凝霜这三个字,徐述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忘怀的。
前世,倘若不是她一杯鸩酒毒死了曦儿,他也不至于在当上太子之后还要逼宫谋反,犯下弑父大罪。
这一切的错,都是从他开始,最终却毁在了这个女人手中。
从前,在他得知沈曦死后,亲手将沈凝霜剐了两千多刀,一片片割下她的肉,用来祭奠他枉死的曦儿和未出世的孩子。
可仍不解他心头之恨。
他在悔恨与痛苦中死去,没想到昨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那年他与沈曦的大婚前夕。
那时候,一切的错误都尚未酿成,曦儿依旧单纯的信任他,即便一开始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利用她,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她尚不懂情爱,他也有信心让曦儿如前世一般重新爱上他。
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