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沉荨下了早朝,直接与谢瑾一同去了西京校场。
秋雨绵绵,两人行了不多会儿,冠带衣衫尽数打湿。
谢瑾道:“两个骑兵营昨晚都已按你的要求重新整编完毕,队列阵型也都训练过了……这两日天气不好,要不你还是再歇一歇,正好你的伤势——”
沉荨打断他,笑道:“就是要这般天气才好。”
谢瑾看她一眼,便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营地,两人进了各自的帐篷,沉荨换了铠甲出来,见顾长思正站在自己帐前,点了点头道:“今儿跑山,你来挥旗。”
顾长思应了,却没跟着她走,沉荨一下醒悟过来,笑道:“半刻钟。”
不一会儿朱沉端着一盆水出来,顿了一顿,目中无人地往外走。
顾长思拦在她面前。
朱沉道:“让开,我要倒水。”
“阿沉,你听我说,我,”顾长思呐呐道,“我——”
“你让不让开?”朱沉柳眉一竖,凶巴巴道。
顾长思咬牙,“不让。”
朱沉二话不说,一盆水直接照着他泼过去,收了空盆转身进帐。
顾长思被浇成个落汤鸡,站了片刻,只得走开。
沉荨骑马进了校场,两个新编的骑兵营于秋雨中被甲执兵,列阵而立,她虚虚执着缰绳,慢慢自阵前检阅过去,见所有人均是凛然肃穆,精神饱满,身下骏马昂首驻蹄,薄薄雨帘中似铜墙铁壁一般,不由微微点头。
她纵马回到阵列前方的中央位置,清了清嗓子,道:
“两军交战,最重要的是识旗号、辨金鼓、明号令、分阵列、知进退,这一点不须我再多说,这段时间的训练,想必各位也对我军的各种旗号军鼓烂熟于心,我今日想说的是——”
清亮而沉稳的语声徐徐传开,落至每一个人耳边。
“你们是骑兵,也是我北境军将来负责冲锋包抄和追击的精锐力量,相比步兵,骑兵优势在于原野,在于旷地,但北境山峦起伏,地形所限,所以你们要学会适应山地的行军战斗,化劣势为优势。”
她扫视一眼雨中肃然静立的骑兵们,略停了停,强调道:
“骑兵作战,阵列队形是重中之重,控制好你胯下的战马,控制好你的速度,听号令而动,依令旗而行,才不至阵列散乱,被敌军包围冲散。”
她往边上让了一让,身后的顾长思策马前行两步,举起手中一副五色旗。
沉荨扬声道:“轻骑营先上,重骑营随后,每个分队保持住雁形阵上山,若有一人掉队,整队都要退回原地,重新出发!”
“是!”骑兵们锵然回应,声音嘹亮。
沉荨颔首,“你们需时时刻刻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任何行动,听从的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大军统一的号令!”
“是!”骑兵们再次回应,语声更为响亮。
顾长思手中一面绿色旗帜一挥,姜铭以中速频率敲动手中金鼓,身背弓箭的轻骑营率先策马而动,重骑营骑兵一手持盾,一手持戈,紧随而上。
马蹄声中泥水四溅,雨珠纷扬,黑压压的兵马有条不紊地往扶鸾山后山蜿蜒漫去。
沉荨静待最后一列骑兵从她面前飞驰而过,方甩落马鞭,疾行而上,红色披风在风雨中翻飞不止,很快越过两队骑兵阵列,消失在空濛山色中。
谢瑾驻马立在校场边,远远注视着山腰上那队黑蚁般曲行的人马,在那一点红影上停留片刻,待那影子转过山坳,方才转头对身后祈明月道:“传令步兵营,今日练习投掷。”
祈明月正要转身,他又微微笑道:“还有,叫伙帐的伙兵多煮些姜汤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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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出自杜牧《鹭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