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谢瑾无奈一笑,“还说这些话干嘛。”
他端了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营里操练你先看着,我这就去兵部跟赵尚书说一说,晚上再与府上几位师爷聊聊,正好就在松渊小筑歇了——算算时日,叁弟的功课也该考教考教了。”
沉荨帮他解下铠甲,道:“你去吧。”
谢瑾进内帐换了衣服出来,又问她:“你今儿回府么?”
沉荨很干脆地说:“事多,不回去。”
“为何?”谢瑾奇道,“事情再多也办不完,一晚上的功夫你又能多做几件事?”
沉荨笑着摇头,瞥他一眼,“你管我。”
想来谢思今晚会瞅着功夫挑战他大哥了,她这煽风点火者还是先避一避比较好。
谢瑾欲言又止,最后道:“那好吧,我走了。”
他走后沉荨把抽格内的文书大致过了一遍,出了一会儿神。
其实她也知道,谢瑾留下来的东西都是经过筛选的,真正重要的东西即刻便烧毁了,但即便如此,心下还是颇感欣慰。
整个北境线的军防大网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北境西起骑龙坳,东至暮河湾,除了中间的望龙关,万壑关和獒龙沟也是极重要的军事要地,也是敌我双方发生冲突的主要位置。
八万北境军的主力都安置在了这叁处,望龙关放了叁万兵力,万壑关和獒龙沟各是一万八千,剩下的一万四千人,除了骑龙坳占去了八千,都零零散散分布到了其他小规模的边境要塞上。
如今谢瑾人在上京,望龙关大营由崔宴坐镇,獒龙沟是谢宜驻守,这两人沉荨都很熟悉,防务向来做得无懈可击,即使新兵一时没补充到位,想来短期内问题应该不大。
万壑关和骑龙坳的守将她却不太熟悉,应该都是新近提拔起来的,她先行前往,应该便是先补充这两个地方的兵力。
形势虽严峻,但看到整个北境线具体防务的安排布置,她倒是把心放回了肚里,谢家到底是多年镇守边疆的国之干城,行兵布防都很老练,方方面面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当然,若是北境军兵力编制能再扩充一些,就更有备无患了。
而如果西凉国与樊国结成同盟,骑龙坳在其间的军事作用会更为突出,沉荨思索了一阵,让人把顾长思和李蓁方平都叫了进来,让他们先带着那一千八百名骑兵加紧操练。
这一千八百人因要拨给沉荨,没有划进轻骑营和重骑营,但都给配了营里头等的良种战马,可见谢瑾对骑龙坳的重视程度。
沉荨安排完,伸了个懒腰,出了中军大帐。
已是傍晚,秋阳趴着云层边缘露出几线金边,校场上的低洼处还积着一摊一摊的水,但士兵们此刻兴致高涨,校场东台下围了一大圈的人,欢呼声和喝彩声不断。
下午的操练已完毕,这会儿是晚饭前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一般大伙儿都会在校场内聚集,私下里比斗着玩儿。
沉荨很感兴趣地走过去,围在外层的士兵见她来了,立刻噤声,安安静静地让出一条通道,场内缠斗在一块儿的两名士兵一眼瞧见,赶紧停了下来。
沉荨背着双手,笑道:“怎么不打了?”
“这……”两名士兵对望一眼,一人道:“怎好在沉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叁人行必有我师,你们能被选到北境军里,想来都有自家绝招,往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沉荨摸了摸下巴,道:“你们好好打,打得好,胜得多的,我这里给添点彩头。”
本日里谢瑾总是不苟言笑,严肃冷厉,士兵们见了他一般都是手足无措,胆子小的还会远远避开,此际见这位沉将军如此平易近人,一下便都松快了,刚说话的那名士兵壮着胆子问:“将军给添什么彩头?”
沉荨笑骂道:“营里不许赌钱,你想要什么彩头?罢了,今儿我拿钱出来,叫伙帐添两个荤菜,胜的多的再加两个鸡腿——钱没有,鸡腿还不能有了?”
大伙儿齐声欢呼,场中两人立刻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一时间,校场内气氛高涨,欢声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