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近来可好?小侄儿可还乖?来年上坟时,可别忘了我最爱吃的蟹黄包儿。”
皇命难违,唯有死绝,龙骧骑的名声和崔家的名望才能保住。怀高朗及那两名一品走狗的死,才能瞒天过海。
崔宜年到底还是在林中见到了那人,那人也见到了他,他的刀,好快。拨起的面甲下,那眼神冷冽之余,带着一丝敬重之意。崔宜年看到了最想看的,胸口插着数支矛的他,倚戟不倒,再无生息。此役龙骧骑只留六名最年轻的将士回去报信,其余皆阵亡。铁浮屠亡数三千一。梁九在崔宜年身边席地而坐,看看自己的双手,心想这满手的杀孽呵。而后他用雪洗净手上血,拿出怀中的白萝卜啃上一口,嘴里轻哼:“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李疤子和石大柱一左一右护卫在后,竖直了耳朵偷听来着,心道千岁又在想念陛下了,怪不得老拿着个白萝卜啃不完,他们原先还以为这是长的像萝卜的天材地宝,眼馋得很。
……
风远镖局的驴车队中,有一牛车,牛车上的焦淑忽然间只觉一阵心惶不安,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回眼望向丘陵后头的丘济平原那方。
这时马健树骑驴来到侧方询问道:“嫂子,可是车上气闷想下车来透透气?”
焦淑摇摇头:“马大哥,你可知那边平原那头是哪支军队在围剿大梁军?”
马健树心下奇怪嫂子为何关心起这个,口中如实回答道:“是皇城里出来的戍卫军,龙骧骑。”
焦淑唰的流下泪来。
“嫂子,怎么了?”马健树不解,怎么忽然就哭成这副模样。
焦淑捂住唇摇头,拉上帘重回到车中。一番哽咽给睡中的谭小磊吵醒了。
谭小磊睁眼见到她母亲哭得伤心,赶忙用袖口给她擦眼泪:“娘,怎么了?是想父亲和奶奶了么?我想他们都没哭鼻子,怎么娘倒还哭起鼻子来?”
焦淑止住一阵泪儿,摸摸谭小磊的眼角道:“小磊,你先跟着你马叔叔去向绵城,路上要听马叔叔的话,知道吗?娘要离开一会。”
谭小磊:“娘,你要去哪?”
焦淑把他拥入怀中,在他额头亲上一口,轻声道:“娘去找下你舅舅,还有……你外公。”
“现在,你先在车上背诵十遍言行礼。”
谭小磊还以为外公和舅舅在难民潮中,有些胆怯,听娘说外公刻板严肃凶得很,他还未见过,舅舅倒是偷偷见过几面,舅舅对他特别好。他又有些欣喜,忙听话的背诵起来。以为他娘很快便会回来。
焦淑掩唇掀帘出车,找马健树说了这事。
这兵荒马乱的马健树哪敢同意,谁知这娇柔的女子,用匕首架在了自己脖颈上,泪眼婆娑哀求,只要一头驴,她一人去便好,让他千万要看好小磊。马健树怎么劝也没用,想带着几名好手跟着去,哪想也不行。焦淑怕连累到他们。不得已,马健树急得团团转,目送焦淑骑驴行往那片如今人畜不敢近的地方。
马健树最后回眼望黎青城的方向,言语苦涩无助得很:“谭大哥,兄弟有负你重托。这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