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她还算了解他。
纵然她这样先入为主的架势, 她也知道自己的耐性不消片刻便会被他磨得一干二净——他一向有足够的耐心陪她在这里消磨周旋。
毕竟曾经是那般地将她戏弄于股掌。
南烟心底一笑。
酒劲儿消了不少,她这样倒像是没事找事的撒欢。
到底也没忘记今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刚在二楼只不过朦胧觉得那人像他,顺着过来打一声招呼。
如此却有点自讨无趣。
她有很久没喝过这么多酒,眼睫垂下不再看他,弯着唇, 维持自己的姿态, 要从座位起来——
“我记得。”
他说。
怀礼在她动作一滞后, 看着她,又笑。
“南烟。”
嗓音低缓莹润,自这个pub沉缓低迷的jazz旋律弥散开。
“——哦,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南烟又靠回了沙发,胳膊搭一边儿,手指绕起了脸边的发。
她像是一位旧日老友,朝他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我?”
“当然。”
“是么。”
怀礼捻了烟,“经常。”
南烟晃着足尖儿,视线扫过桌面。是他从前常抽的牌子。
她自然知道他与她之间是没有几分真心话的,他那话里明显毫无情绪,于是又半开玩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会想起我?”
她就像是所有十分有虚荣心的女人,说罢,轻哼:“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一直有女朋友的吧。”
“咔哒——”
打火机一声轻响,火光清晰燃在彼此眼底。
青白色烟气徐徐腾开,遮盖双方目之可及。有如铺天盖地的画稿,像是一场漫无尽头的雪。
雪落了幕。
他的视线却仍在她身上。
一如昨日楼上楼下的那一眼。
怀礼依然看着她,淡淡道,“你没记错。”
南烟舌尖顿了顿,笑着猜测:“要结婚了吧。”
“很快。”怀礼说。
这时。
不远传来嘈杂的动静。
怀郁与五五六六的狐朋狗友勾着肩膀搭着背来了。似是怀郁的生日,人堆儿里依稀还有之前那位姓盛的男医生。
再一定睛,与发给她的消息上描述极为相似的一个淡蓝色衬衫的矮个儿男人,已在不远坐下来了。
灯光晃的人眼晕。
南烟到底还操心这笔落不了地的钱,于是施施然地起了身。
再经过他时,她还特意停了停脚步,微微地俯下了身,贴近他的耳畔,细声细气地祝福他:“那就新婚快乐。”
他周身清冽好闻的雪松香气,让她一瞬间觉得十分熟悉。男人的习惯不会变,更何况是这种几乎百玩不厌的男人——
“——这就‘新婚快乐’了?”
还未抽身,南烟手腕儿上忽然落了个略带凉意的力道。
随之向下跌去,她慌然用膝盖支住自己,几乎要摔到他怀里的一刻,惊魂未定地扶上了他的肩。
彼此呼吸缠绕一瞬,清冽的气息轻柔拂过了她的鼻尖儿。
男人那双好看的眸攫住她,微微眯起了,很轻地笑:
“怎么,玩不起了?”
“……”南烟转动手腕,咬着牙强颜微笑。
怀礼直直瞧着她,笑容温和,眼却似是幽深的潭,好闻的雪松香气拢着风,她命悬一线,不留神就要栽进去。
“怀郁,那是你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