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微:“老人家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力气小,俩人态度又坚决,根本扶不起。
她赶紧求助地看向杜泽。
杜泽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地看了好一会儿,见韩微急的都要跟着跪下了,这才出声道:“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他话音落下,老更夫与哑巴婆婆身形一僵,却也不敢说什么,抹抹眼泪便互相扶着站了起来。
“说吧。”杜泽在木凳上坐下,又扔了把椅子给韩微,让她坐下。
韩微看了看这情形,心中隐隐有着种预感:“是与我外祖有关吗?”
杜泽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坐下,我看他们又要跪下了。”
见韩微在椅子上坐下了,老更夫这才低着头,面容羞愧,哽咽着开口道:“我与这婆子,对不起蒋大夫。”
“当年我们替邺城王家做事,也不做什么,做的仅有一事,便是押送红升丹去各地。”
“有律法在,老百姓哪敢再去制红升丹。当年的大乾朝,唯有邺城王家拥有那些奇珍草药,哪管朝廷禁或是不禁。”
“若不是我们夫妻当年运送红升丹来长安,也不会让蒋大夫遭奸人陷害!”老更夫哽咽,粗哑的嗓音里满是愧疚,“当年来了长安后,老婆子便染了风寒,病情凶险至极,各处医馆都不愿收治,唯有蒋大夫妙手仁心。可谁知……谁知病好的第二天,蒋大夫竟就被人诬陷入了狱!”
二人躲在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医馆内搜出大量违反律法的红升丹,这才如同被天雷当头一击。
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被自己间接连累。
这番打击不可谓不打。夫妻二人虽运送着毒性极大的红升丹,但这也是生活所迫,心中仍能分得清善恶是非。
此事一出,二人也不想再去当这间接杀|人|犯,便辞了此活。
哪知还没走出王家商铺几步,他们就遭到了追杀。
王家人心狠手辣,杀手追了他们一路。
夫妻二人狼狈地逃了一路,若不是杜泽出手,二人早已成了刀下亡魂。老婆婆的嗓子便是那时中毒哑了的。
老更夫|夫妻二人说着说着便跪了下去,韩微起身避开了他们,却不再如先前一般将二人扶起。
他们应当跪拜的不是她,而是外祖父母,是因此而家破人亡、被迫嫁入济广伯府的娘亲。
韩微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所以,如今是已寻得栽赃之人了吗?”
“没错,”杜泽点头,“当年长安城内新开了一家‘仁同医馆’,与蒋氏医馆间隔不过半条街。仁同医馆的东家不会医术,看诊坐诊的皆是新招来的大夫。”
他语气发冷:“而那位东家,是王家大夫人的表亲。”
有着这层关系在,想到手红升丹,不过是提一嘴的事儿。
韩微心中一紧,不知怎么得,竟突然想到曾有一次去舒仁宫与良妃说话时,良妃曾与她说过宫中妃嫔母家。
王贵妃的父亲长宁伯,似有一胞弟去了邺城从商,当时那人决定一下,便遭到了长安城中众多世家贵族的嫌弃。
就连长宁伯都劝了许久,只可惜其胞弟心意已决,兄弟俩闹了不愉快,就此断了联系。
这念头在脑子中起来,便怎么也消不下去。
如若长宁伯果真与其胞弟恩断义绝,几十年不联系,那其胞弟又为何要将大量的红升丹运往长安,甚至是为此开了条路。
只是不知道邺城王家,是否真的就是长宁伯的胞弟。
韩微问道:“你们可知邺城王家的当家老爷叫什么名字?”
老更夫点头如捣蒜:“我知道,叫王弘德。”
韩微默默将名字记下,待回去见着良妃后再问。
杜泽见韩微神思深重,当即又说道:“今日约你到此,一是见你一面,让你知道还有个师叔祖在;二是为了让你知晓此事,让你外祖父在你心中留个清白印象。
韩微摇头:“娘亲从未信过外祖父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也不信。”
杜泽神情莫测,眼眸却沉了下来:“所以你娘果真是与你父亲真心相爱才甘愿为妾的?”
蒋氏医馆出事时,他回了趟师门,哪知再回来得到的便是蒋家家破人亡,蒋芙入伯府为妾的消息。
“不是。”韩微出声果断,神情落寞,“娘亲说当时外祖在牢中染上重病,外祖母也心神大伤。娘亲本以为……”
本以为入府为妾就能救人,哪知非但没将人救起来,反倒是误了一生,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韩微话音刚落,桌面上的几个茶盏便齐齐碎裂开来,碎瓷片炸落一地,吓了她一跳。
杜泽咬牙切齿道:“该死。”
他拳头捏得很紧,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韩微眉头微蹙,观察了下他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他这二字是在骂谁。
杜泽淡淡地看了眼老更夫。
老更夫当即拉着哑巴婆婆,借口有事先出去了。
柴房的门被关上后,杜泽这才问道:“你那位小情郎,可是皇亲国戚?”
别以为那男子穿个打杂的衣服,他就会天真地以为真是个店内打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