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云坤,跟沈昆,在他人眼里根本不分彼此。
沈叶皱眉。
也就说话一会,警察带着一对衣着土里土气的母子了。
那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妇人眼睛滴溜溜乱转,在这边找到了角落里捣鼓鱼缸的奚凉。
她一下就来劲儿了。
“是她,就是她啊,警察同志,她是我女儿,但我宁可没生过这个女儿,她杀了我的老公啊,杀了她的亲爹,她是个妖怪啊!妖怪,你们快抓了她!给她判死刑,对,判死刑,不然总有一天她要吃掉我跟我儿子的,你们快抓她啊,快啊!”
警察这边拽回被她揪住的袖子,对奚凉说:“你是奚凉是吧?我们这边接到当事人报案,指证你跟当年奚大永醉酒冻死案有关,想让你跟我们回去配合一下调查....”
奚凉没动,就是把石头放好位置,看了下角度,再回头说:“所以是立案了吗?”
一个警察说:“立了。”
其实立案这种事,可以卡着各个关卡不让立,也可以忽略很多关卡让立。
就看背后有没有人。
经过周赫一事后,周氏这方面的人脉基本断了,那是马屿,还是那位隐在周然背后的人?
反正有人帮忙了。
她垂眸,继续拿起一根树枝,道:“你们确定她满足立案条件吗?”
什么?
两名警察有点警戒,眼神微复杂,其中一人问:“只要是公民,且案件....”
他还没说完,那边下电梯的法务部人员过来了,奚凉从他们手里拿过资料,递给警察看。
“抱歉,我母亲长期患有精神类相关疾病,前段时间我已经提交了相关视频证据给相关机构做鉴定,那边的核查结果是建议带着本人过去鉴别,他们也可以过来提人。”
“对了,这些视频是这十年来我用家里的监控搜集出来的精华,能一步步看到我母亲这方面病症的恶化过程,包括她对我这个女儿的诅咒以及时常的暴躁言行,在心理学跟精神学上,她患有一定的精神障碍,先入为主臆测我这个亲生女儿的罪行,也是可以理解的。”
警察板着脸,拿过资料查看,“那些监控....”
“法律好像没有说亲生女儿在家里安排监控是犯法的,我安排在客厅,也不侵犯隐私,本来也是因为我常年在国外,怕照顾不到他们。而且我是长女,成年多年,具备稳定的社会能力,难道不能行使对我母亲的某些权力么?”
她这话显得意味深长。
沈叶想到了当年这个妇人跟她的人渣老公被周然买通特地从遥远的山村来到本城强行带走自己的女儿。
退学,殴打,就为了那些钱。
当时,他们行使的也是为人父母对女儿的控制权吗?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给她打生活费,履行了自己的赡养义务....难道你们觉得她因为每个月三万的生活费不够就来诅咒我,这是正常的吗?”
奚凉松开手,让资料袋在警察的手里,她很平静,既没有嚣张得意恶毒,也没有痛苦或者隐忍,只是跟普通上班族跟同事聊起工作一样公事公办,就等着完事后中午去食堂吃糖醋排骨。
警察:“恐怕...这需要我们来调查,不能因为你单方面的猜测就认定她不具备独立人格征求报案的能力。”
老妇人惊呆了,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些,她的脸都扭曲了,“我疯了?你才疯了!是你,你是故意的!你一方面给你爸送那些高浓度的好酒,一方面送钱给村委会改建村里马路,又在大冬天请来那些跳舞的女人,就是这样,你爸才会死的!是你,是你设计好的!你好毒啊,用了一年把你害死了!”
“警察,快抓她啊!”
“这个讨债鬼,她怎么可能给她爸送那么好的酒!”
奚凉低头用手指从眼镜下侧往上顶,手指按了下眼角,好像有蚊子叮咬了似的,但手指松开,眼镜恢复原位,她也没理会老妇人的叫喊,只继续拿了一根水草。
警察沉下脸,正要说什么。
“我!”
“我...可以作证我妈精神有问题。”
二十出头的少年白着脸战战兢兢拉扯了下背包肩带,对着错愕的警察说:“我跟她天天生活在一起,我知道她早就不正常了,天天诅咒我姐,还会烧她的衣服,烧她那些东西,一份一份慢慢烧,跟我说这样才有用,说她我姐的钱就可以变成我的钱。”
“而且她自打我爸死了后,因为村里人说她克夫,就变得有些疯癫,到处说她没错什么的,我还能作证她是被人收买了来指证我姐的,有报酬,那些钱可以拿来给我娶媳妇什么的。”
“她就不正常!”
“至于那些酒,我姐不仅给我爸送了,还给村委会送了,有一些还是我爸死皮赖脸骂骂咧咧从村委会那边抢来的,他天天喝,喝得要死要活,这也犯法?”
警察无言以对,有些尴尬。
这时法务部的人拿来了一份协议,交给奚凉,后者看了一眼,擦手接过来递给青年。
“你现在是家里的户主,爸以前在的时候就老说你才是老奚家的未来,是顶梁柱,妈得了这样的病,你我都不愿意,但按照社会规则,有病就得治,不能留着伤害别人,你我也没办法。”
“签了它,妈妈就会在精神病院得到最好的照顾,不用干活就能吃吃喝喝,你也能离开那个地方,出去有一个好工作,一个好未来。”
“懂吗?”
青年是怕她的,她越走近,他慌张后退,却还是稳住了身形,拿住笔,转头看到以及癫狂的妇人,后者哭嚎着自己是他亲妈,最爱他,他怎么这么狼心狗肺....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粗鲁醉醺醺的老爹一把掀翻多吃了一个包子的姐姐拳打脚踢的时候,他尚年幼,这个女人就在边上抱着他轻声细语哄着吃蛋羹,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女儿。
他的手指抖了。
奚凉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一咬牙,签下了协议,然后看着自己的母亲鬼哭狼嚎着被拖走带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