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凉凉的,像是那个山村贫瘠的土地温度,陡峭的山林寒风。
“后来,我家里也不愿意让我读书,我想过申请贫困生跟一些国家政策,能去镇上读高中,但学校不肯给指标——我的班主任跟我爸谈好了,让我一毕业嫁给他。”
所以,她不是第一次得嫁给那个男人,而是第二次。
第一次失败了,第二次....
“那一年,我求救无门,想着还不如逃出去打工,于是联系了她,当时,我以为她被亲生父母带走,总不能跟我一样倒霉都不被父母所爱,我当时不知道....不知道她被卖进会所。”
“没多久,她回来了,意气风发,光鲜亮丽,带了一些人,很强势地把我带走了,又给我办好了入学本城的手续,让我一下子有了光辉灿烂的未来。”
“当时我跟她都不知道这种摆脱原生家庭的资源是需要用更高的代价去换的。”
“那个会所,在周然出事后就迅速关停了。”
“他们也在害怕。”
“这些年就算我安排再多人,盯梢再紧,始终没能找到一些关键人的信息,后来我想——也许我被带出那个村子本身也是人家的生意。”
“这世上又会有多少个我这样、我姐这样的...他们一定有很强大的人脉网,以及无数个扎根在农村挑选猎物的眼睛。”
“这么多年了,我只确定那位差点成为我丈夫的班主任是其中一个,但不够,证据链要足够完全,才能达成我们的目的。”
许山:“但随着我们这边越来越紧逼,他们越来越不敢冒头,但做这种事,参与人员太多,都是一丘之貉,没法全部灭口,只能藏起来,我们要找到他们也很难。”
奚凉:“是,所以现在只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快找到了。”
沈昆喝完茶,茶杯倒扣在杯盘上。
“周然多疑,且善于在危机到来前斩断痕迹,所以,他一定会有反应。”
“不过,你似乎觉得他背后还有人。”
沈昆看着她,眼神犀利。
奚凉:“这不是显而易见?看前面他几次力挽狂澜就知道他背后根基很深,怎么沈先生一副我好像早就有所洞察却瞒着你的样子。”
沈昆不置可否,目光从她脸上跳到腿上。
“好好养伤,最近别乱跑。”
“打你弟弟的人不是我。”
“还有,蒋森的爷爷已经在联系他母族那边的人给他联姻了,你说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急?就连席夜曼也只是蒋家的一个备选。”
奚凉垂眸,没说话,起身时已经恢复冷淡,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空前死寂,沈昆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沉闷。
许山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刚刚奚凉离开的样子,说:“您是因为当年在村子里看到过蒋森,才这么忌惮的吗?”
沈昆回头看他,慢悠悠问:“我是好奇,她当年为什么不选他?这么一个大好少年都送到跟前了.....她竟选我,就算事发时蒋森不在国内,可在国外的时候,这小子也算投过橄榄枝,想要动用关系资助她,好让她脱离我,她没搭理,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这么一个废人啊...”
“许山,你见过包裹着五彩糖衣的毒药吗?”
“我就有种被人喂毒的感觉。”
就像他那个早死却又该死的前妻一样。
他抚摸着自己的腿,好像反复感受了当年爆炸中的疼痛。
他那初恋妻子漂亮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惨死样子.....
她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情夫的目的不是用她把他骗去目的地,而是让她把他骗上车。
然后,轰!
一起送上西天。
奚凉坐在云坤地下车库的车子里,没有直接启动车子,而是拿出兜里的照片,看着已经发黄且边缘卷曲的照片沉思良久。
她不是没察觉到这个年幼时期顽劣腌臜如她父亲缩小版的弟弟在后来是有些古怪的,这次也太过于顺从就服从了她的计划。
但毕竟常年在国外,不可能时时亲自盯着。
原来是这样。
那人原来早就去过她老家了,还是在她父亲葬礼那天。
还在这些年里帮她调教过这个好弟弟。
那他对她的了解可就远不止她以为的那些了。
也许比她想象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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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家母子那点事没出什么水花,纯粹是送上门让奚凉动手处理威胁。
也许她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人做选择。
至于关于她谋杀生父的指认,在很多人看来有些离谱,因为太巧合了.....有点牵强。
周老爷子觉得这属于周然的计谋再次失败,但周然有些满不在乎,他坐在椅子上接了一个电话,那边问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