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九离得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从金銮殿带出来的靡重的丹药味。
元武帝因太子一事震怒,加之过于悲恸累损心脉,便更依赖于炼丹。
仲九问:“掌印是回西厂还是?”
为方便召见,元武帝在宫中也给谢鹜行赐了处住处。
谢鹜行看了眼西沉的金乌,“回宣铭阁。”
这就是不离宫了。
仲九犹豫着要不要将五公主派合意来过的事说出来,掌印嘱咐过,除非公主有危险,或是有人要对公主不利,其他一律不用禀。
仲九还在拿捏不定,就见一个内侍堆笑走来,“奴才见过掌印。”
谢鹜行睇向他,“何事。”
内侍道:“我家娘娘请掌印过步。”
雾玥无精打采的伏在软榻上,手里拿这枝木槿在辣手摧花。
“去,不去,去,不去……”
雾玥口中念念有词,一片片的花瓣在手里掉落,脚边更是一堆,能看出已经反复了无数次。
扯到最后一瓣,“去。”
雾玥一撅嘴,重拿一枝,桌上已经空空如也,早前摘得木槿全被祸祸到了地上。
雾玥撒气般迭声道:“不去,不去,不去。”
直到最后一瓣,她万般犹豫的咬住唇瓣,似泄气,又似认命般小声说,“去。”
他送了自己生辰礼,就是示好的意思,那她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他有没有受伤就回来,也算礼尚往来。
雾玥在心里说服自己,便不再犹豫,提着裙就往屋外跑。
另一边,谢鹜行随着内侍来到秋水殿。
“掌印请,娘娘在里头等您。”
谢鹜行漠然推门进去,殿内熏香浓烈,临窗的贵妃榻上依靠着一个姿态娇纤的女子,狐裘搭在身上,露出一张莹莹楚楚的脸。
谢鹜行不含情绪的低眉,“见过娘娘。”
楚妃吩咐身旁的宫女,还不给掌印看座。
谢鹜行从容不迫的在离贵妃榻不远的椅子上坐下,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气味愈发浓烈,令他不适欲呕,面上则不显半分,“不知娘娘找咱家来,是有何事吩咐?”
楚妃向后舒展身体,魅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如今太子的案子虽然已经破获,阴霾看似散去,但暗地里的局势却更为汹涌诡谲,如今储君之位悬空,只怕还有风波。”
谢鹜行不知可否,“无论谁为储君,都是西厂之主。”
楚妃低眉看着他,微挑的长眸媚眼如丝,“掌印入宫不到两年,就从监栏院的小太监,坐上西厂掌印的位置,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本宫还想依仗掌印一二。”
“娘娘说笑了,娘娘从秀女一跃成贵嫔,再封妃,也不过两年。”谢鹜行若有所思的勾唇,“当初咱家在这座秋水殿,可挑了不少的泥。”
楚妃目光一转,脉脉的视线粘缠在谢鹜行身上,“如此,本宫更要回报掌印了。”
从前她不敢争,可现在太子死了,储君之位悬空,她又怀了龙嗣,若所生是皇子。
楚妃咬着唇,虽说眼前之人是个太监,但若能帮她争夺储位……楚妃心思迭起,将一直裹在狐裘下的手伸出来,紧闭的唇微启,悠长轻喘着,将那在手里的东西丢到几上。
滚了两圈,轻轻贴在谢鹜行伏在桌沿的手背上。
谢鹜行低眸看着手边的玉料,上头带着湿,再看楚妃绯红的眼眸,以及说话时夹带的异样喘声,脸色一下阴沉的难看。
撤手起身,东西滚到地上碎了满地,“咱家不过一个残缺卑贱的太监,娘娘自降身段讨好,岂不作践。”
被当面戳破,楚妃脸上落满难堪,气愤交加可谓精彩。
谢鹜行直接无视她,转身一把将门推开。
仲九见谢骛行脸色铁青,顿感不妙,“掌印。”
谢鹜行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眸光沉戾,那股挥之不散的靡浓味让他恶心的无以复加。
离开秋水殿,他扶着宫墙难以遏制的干呕起来。
回到宣铭阁,谢鹜行冷声吩咐,“打水。”
内侍连忙打来水,谢鹜行将手浸到水里,发了狠的搓洗。
“换水。”
众人都不知道怎么了,一遍遍的换水,谢鹜行就一遍遍的洗,直到手背的皮肤搓红,沁出血丝,那股恶心的感觉还是驱散不去。
“掌印。”仲九想要阻止。
谢鹜行充耳不闻,真恶心,真恶心。
直到一道清清凌凌的声音落入耳中,谢鹜行才停下。
“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