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扭头:“你是不是就特别完美?”
燕羽抿了下唇,很淡地笑了下:“倒也没有。还要努力。”
上午的比赛结束,评委嘉宾和观众开始散场。大部分人都有些疲乏,抻着胳膊伸着肩膀。
燕羽和黎里随人流往下走,路过休息室,里头一大片东倒西歪闷头大睡的选手。观赛都有些累,何况参赛。
黎里道:“上次去后台,你说赛期都这样,很累人。”
“特别累,一般沾地就睡。谢亦筝以前比赛在后台,直接睡古筝箱里,跟吸血鬼的棺材一样。”
她笑:“想见识下。”
“有照片的,可以问她要。”
“那你呢,你不累吗?”
燕羽看了她一眼,说:“还好。”
黎里有一会儿没说话,等从人群中出来了,才问:“你这几天没藏药吧?”
燕羽说:“你不都看着我吃的吗?”
确实。但……
她略微笑笑:“不是怀疑你。之前听你说吃药了情绪会相对抑制,但这几天……”他没有。虽然他话仍不多,看上去也和往常一样,但黎里感觉得到,除开暴雨那晚他突然情绪急转,以及吃完火锅他的一点小阴郁;其余大部分时间,他状态很好,好到像个正常人。
“我在赛期、演出期,神经兴奋度会比较高。”燕羽说,“不知道为什么。”
莫名地,黎里想到昨晚他的意图,正常男生会有的意图,不知是否和这有关。想法一闪而过,她问:“所以很有精力么?那比赛结束怎么办?会不会一下又掉进低落情绪,很难受?”
燕羽又看向她,眼神有些复杂。
而这时,几波嘉宾跟评委从前边走来。丁松柏、宫政之他们走在前头;陈乾商和另外一拨人落在后边。
隔着老远,丁松柏笑得和煦而大方:“我还说下午想去后台看看你,得,现在就让我碰上了,省得我走一趟。”
燕羽用他从小的习惯称呼打招呼:“丁老师。”
丁松柏道:“我刚还跟你宫教授讲呢,可以请你当弦望的宣传大使了,网上那视频看了没?”
燕羽茫然:“啊?这几天没上网。”
丁松柏摆摆手:“没事。专心比赛,之后再说。”他又聊起一些燕羽上轮比赛里专业技法的问题,黎里听着,发现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行政官员,而的确是琵琶领域大师出身。
她又看了眼宫政之,他是个气质相当清雅不凡的教授,本人性格或许与燕羽宫蘅相近,话少,也较淡然自若。
丁松柏简短和燕羽聊了聊,说:“中午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燕羽说:“不去了,我随便吃点,想多留点时间休息。”
“也行。”
说话的功夫,后头陈乾商走上来,笑道:“燕羽这一年进步明显啊,还是宫教授教导有方。以前跟着我,真是拖累了。”
“话不能这么讲。”又一位评委,来自奚音的王教授道,“咱们这行最讲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你从小学就带他六七年。燕羽心里难道不清楚?”
黎里认出他是上轮给燕羽打了最低分的评委,但按规则,最低分被排除。陈乾商倒给了燕羽很高的分。
燕羽没讲话,丁松柏笑了声:“老陈爱自谦都是知道的,但老王你这话别讲歪了。什么拖累的,我听着呢,可不是燕羽讲的,别拿那老一套来埋汰孩子。”
后者笑笑,又说了些其他的话。
这时,宫政之淡淡开口:“我们就走了,燕羽。中午吃好,休息好。”
燕羽点头,丁松柏也与他告别。
擦肩而过时,燕羽并没有看陈乾商。但后者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黎里恰巧撞上他看燕羽的眼神,一瞬恶心得反胃。
一行人走出音乐厅,王姓评委落在后边,将陈乾商拉了下,道:“我可真是替你不值。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凭燕羽这实力,现在已经顶级了,以后绝对头把交椅,不可限量。他这股势力不可小觑啊。要还在你门下,这是多少荣誉跟利益?现在倒好,明明你培养的,果子让宫政之白白捡走。你这边势力消了,他那边不就涨了?”
陈乾商笑笑,豁达状:“老王,我的弟子呢,不论去哪儿,我都是希望他们好的。什么权力啊争斗啊这些那些的,统统没兴趣。只要咱们行业整体发展好,优秀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呀!”
……
中午饭,燕羽果然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半碗砂锅粥,就放下勺子。
黎里知道他心情不会好,也想随他。但又觉心软一次便有无数次。不论对他下午的比赛,还是今后病情的整体康复,都不好。于是强迫他多吃了些。
他中途几度皱眉,有几次黎里觉得他要开口拒绝,但又终究忍了,把她放到他碗里的份量全吞了下去。
饭后回酒店午休,他没上床睡觉,把自己蜷进沙发里阖眼了一个小时。
黎里不知他有没有睡着,但她没有,莫名很累却无法入睡,硬是在窗帘拉着、空调风吹着的暗室内躺了一中午。
下午到音乐厅,燕羽去后台准备。黎里留在二楼观赛,由于曲子长,且重复曲目多,她开始犯困。直到三点左右,字幕屏上出现:
“《海青拿天鹅》 燕羽(帝音)”
她一下清醒。周围观赛的人也来了精神:“卧槽。选这曲子。”
“也就他了。”
这首曲子很长,难度极大,几乎涵盖琵琶各种技巧,同时对感情要求也很高。十多分钟的弹奏,对个人能力是极大考验。哪怕许多高手弹到后程,指法力度也会走位。所以直至燕羽上台前,还没人选这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