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中途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十多分钟, 来得及。
她以为燕羽会想和她说什么,但他没有,只是很认真地一口一口吃着粥。黎里也不知该说什么,便也一句没说。
两人吃完早餐,往安检口走,燕羽说:“你前天的真题我给你改出来了,放在桌上那个白色文件夹里,记得看。”
黎里说好,又说:“你上了飞机就睡觉,我怀疑你昨晚没睡好。”
“嗯。”
到了安检口,行人匆匆。
燕羽停下,看着黎里,黎里也望着他。
他说:“我能抱你一下吗?”
她一愣,忽有些心碎,微笑:“为什么不可以啊?”
燕羽于是将她轻拥入怀。他低下头,下颌贴住她温暖的面颊,鼻尖嗅着她发间熟悉的香气;黎里环住他瘦瘦的腰,闭了眼。她感触到他脖子上血液搏动的力度,温热,有力。
她鼻子微酸,摸摸他背后,说:“燕羽你乖点,再过一周我就回去了。”
“我知道。”他说。
“乖乖在家,等我哦。”
“嗯。”
他松开她时,嘴唇抚了下她脸颊,随即拉上箱子,走去安检口。
黎里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安检口排队、前进。到他要进门前,他回头冲她招了下手。她立刻伸手冲他挥了挥。他回望着走进门去,不见了。
……
几小时后,燕羽回到了琉璃街。
冬季的江州,街道萧条。这几日天空阴沉,整条街高饱和度的招牌也灰蒙蒙的。离家这段时间,秋杨坊的道路翻修过,坑洼没了,水泥地崭新,印着几枚小狗脚印。
走到家门口,院中樱树只剩枯枝。于佩敏推开院门,楼房大门同时被拉开,燕圣雨跳出来:“哥哥!”
燕羽走上台阶,看他一眼,没讲话。
进屋就闻见厨房里黄骨鱼汤的香味,燕回南在做饭,探出脑袋问了句:“回来了?”
燕羽嗯一声。燕圣雨快乐地围在他腿边,跟着他往房间里走。
燕羽说:“不准进来。”
燕圣雨就停在门口,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哥哥你放寒假了?”
燕羽放下箱子和琵琶琴盒,没讲话。
燕圣雨又主动道:“哥哥,我有果冻,你吃不吃?”
燕羽这下看了他一眼,走过来,伸手。小男孩立马掏出好几颗果冻,忙不迭放他手心。
燕羽拿了三个,走出房间,说:“我出去走走。”
于佩敏说:“马上吃饭了。”
燕羽说:“马上回来。”
于佩敏还要说什么,燕羽已出了门。
江州的冬天很湿冷,哪怕不起风,也冰寒彻骨。燕羽一路往江堤上去,这个时节,堤坝坡道上荒草萋萋,一片枯黄。长江水位下落了,露出大片荒芜的黄色滩涂,偶有几只白鹤在沙地里觅食。
长江细细青青的一条,缎带般铺在地上。远处,天空苍茫。
江风呼啸,吹得他脸色发白;他在堤坝上站了会儿,转身要回去,见于佩敏在巷子里远远看着他。
她立马要躲开,但左看右看已来不及,只好停在原地。
燕羽走下堤坝,去到她身边。母子俩对视一眼,他平静无波,她倒有些尴尬躲避,说:“你爸爸叫我喊你去吃饭,不然,鱼汤就冻起来了。”
“哦。”
两人往家走,头顶的晾衣绳上,不知谁家晾晒的粉床单在风中翻飞。燕羽看了眼,想起帝洲家中的床单也刚洗,还晾在小阳台上。黎里一个人在家,大概不太好折叠。
“你爸爸知道你回来,一大早去买的黄骨鱼和莴笋,还买了很新鲜的牛肉,调味腌了好久。你过会儿多吃点。”于佩敏说。
“嗯。”
“在帝洲,是吃外卖还是在家做饭?”
“在家。”
“黎里会做饭?”
“我和她一起,跟着网上学的。”
眼见他又要从某家晾晒的裤子下走过,于佩敏没忍住拉了他一把。他经过了,挣开她的手。
于佩敏垂下眼,高跟鞋的声响都弱了些,说:“这次,你怎么先回来的?”
燕羽知道,她绕了半天,想问的是这个。“我最近情绪很差,不想影响她,就先回来了。”
于佩敏担忧:“你们是不是……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