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了眼伏跪在地的诚郡王,估计早朝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乔大人蹒跚出列,佝偻着背悲切哀求:“陛下,诚王何其无辜,一切都是庶子梁盛的错,您可不能因梁盛是诚王之人,就迁怒于他啊!”
弘明帝忒烦这些个老家伙。
一大把年纪就不能安安分分做官,再过个两年回家养老,非要跟他对着干,搞得他心情极差。
以手扶额,揉着发痛的额角,他再度拎出那张字条:“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诚郡王分明参与了这些事,乔爱卿你是在怀疑朕?”
“微臣不敢。”乔大人苦着脸说,“只是......”
“还是你觉得朕是个薄情无义之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放过?!”
诚郡王面白如纸,艰涩出声:“父皇,儿臣知错了,还请您收回成命。”
从亲王降为郡王,在此之前可从未有过。
对他而言,不仅是丢人,还意味着自己要被那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弟踩在脚下。
诚郡王素来自视甚高,仗着弘明帝的纵容在京城横着走。
他已经能想象到日后狭路相逢,他要向自己的弟弟躬身行礼的屈辱画面。
弘明帝俯视着诚郡王,看他脸色变幻不停,活像是打翻的染缸,五颜六色精彩得很。
“苏源做出此等利民之事,那是百姓都争相称颂的,尔等只知一味地求情,是当真不怕自己的愚蠢行径被载入史书,遗臭万年呐!”
帝王一怒,百官齐齐下跪。
苏源从善如流,跟着跪下。
“陛下息怒。”
今日份陛下的杀伤力太强,与往昔行事全然相悖。
革新派暂且不提,就是守旧派那些个老狐狸,他们都被弘明帝的这股子疯劲唬住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诚郡王偏向他们,但他们更注重眼前的利益。
真要和弘明帝来个鱼死网破,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不如高高挂起,明哲保身。
金銮殿上一派死寂,再无人敢为诚郡王说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可太知道百姓的力量了。
当年守旧派就是借着民心逼得陛下下罪己诏,关闭顺来集市。
若百姓知道他们为加害苏源的人求情,说不准还真会遗臭万年。
总算消停了,弘明帝长舒一口气,对于底下安静如鸡的现状十分满意。
“此事不必再说,若真要追究起来,怕是连这个郡王都没得做。”
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弘明帝挥袖而去。
福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门儿,高喊道:“退朝——”
而后急忙追着弘明帝去了。
“陛下怎的就这么走了,我还有事要上奏,可不想耽搁。”
“还不都怪乔大人,真是越老越糊涂,陛下金口玉言,岂容他左右?”
“罢了罢了,反正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今早起迟了,早饭还没吃,我得赶紧回去吃早饭。”
苏源听着周边的大臣絮絮叨叨,无声轻笑。
正欲转身,一道锋利中透着浓郁杀气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这眼神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苏源也没打算退却。
从容抬眼,拱手行礼:“诚郡王一直瞧着微臣,可有何吩咐?”
狗仗人势的东西!
诚郡王气得牙痒痒,双眼赤红,恨不能生吞了苏源。
可见梁盛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
苏源的确会成为他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刚打了个照面,就害得他失去亲王身份。
再有个下次,不得直接让他从郡王降为国公?!
诚郡王咬紧后槽牙,满嘴都是血腥气:“苏状元好手段。”
竟然在数年前就借着天铃勾搭(?)上了父皇,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父皇都站在他那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他。
苏源只作听不懂,温和一笑:“微臣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能为百姓贡献一份力量,看到他们不必忍饥挨饿,微臣便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