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明昕七十多岁,他才终于达到99%。
褚心那时精神已经很不振,明昕已经做好任务失败的准备, 然而他在死前, 却握紧了明昕的手, 问他:“昕昕,你幸福吗?”
明昕愣了一瞬, 点了点头。
下一刻, 伴随着褚心带着微笑闭眼, 世界进度也达到了满值。
最后的七天, 明昕始终陪在殷雪镜身边。
最后一刻,明昕躺在殷雪镜的怀里,忽然抬手摘下了殷雪镜的金丝眼镜。
像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般,殷雪镜低下了头。
七十岁的唇瓣已不复少年饱满,然而他们的吻却依旧热烈。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明昕看着殷雪镜那双,本该漆黑一片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像是泪光。
也正是在那时,系统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说:“下个世界,你还会是少爷,整个家族就你最受宠,两个主角加起来都没你有钱!”
这个时候明昕想到这句话,便在脑海中冷冷道:“两个主角加起来,都没我有钱?”
“我也确实没说错嘛……”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这个钱,暂时还用不了而已……”
似乎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挨打,系统先是把一只脚伸入屏蔽墙,接着又把另一只脚缩进去,最后整只机械体都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屏蔽墙。
明昕:“……”
这个世界的原剧情,正发生在乡村,讲究的是一个斯文受和糙汉攻的搭配。
主角攻受都是质朴的农村人,主角受在农村附近小镇上到高中,就回来做中学老师了,算是村里比较受人景仰的文化人,而主角攻则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为人老实憨厚,凭着一身腱子肉成为村里姑娘的热衷人物,但凡下田,田地旁的小径都能有五六个小姑娘不小心路过,两人算是竹马竹马,主角受打小就喜欢主角攻,却以为主角攻喜欢姑娘,只能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
直到一个叫杨明昕的城里人哭天喊地地被家里人送到村里体验生活。
这个叫杨明昕的年轻人,长着一张好脸,却浑身是富二代的坏脾气,好吃懒做还拿鼻子瞧人,不仅瞧不起主角攻这样的村里人,觉得他是大老粗,同时也看不起主角受,可再怎么恼火,他也没法回城里,久而久之,居然对主角受起了心思,把人按在玉米地里一顿欺负,却被主角攻发现了……
总之,在这个世界里,明昕就是这样的一根搅屎棍。
此时,搅屎棍本人站在农村破败的祖屋门前,手里拎着的名牌行李箱底盘几乎被农村坑坑洼洼的地面敲烂,他原本在国外乐不思蜀,接了通电话说他爷爷去世了,就忙不迭坐飞机回国,结果一落地,就被爷爷生前的秘书一轿车拐到这个山沟沟,觉都没睡好。
但为了稳妥,他还是又问了一句:“在这里那些债主真的不会找上门吗?”
在来的路上,秘书告诉他,他爷爷去世后,杨氏乱成一团,最后是被敌家收购了,却还是欠了几亿的债。
虽然杨老去世了,但那些债主都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会把这笔债算在明昕身上,杨老生前对秘书有恩,秘书便帮着把明昕运进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农村,让他住在这间祖屋避一避。
想着,明昕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秘书看着面前的青年,作为杨老唯一的亲孙,他无疑是养尊处优的,浑身上下皮肉养的白得发亮,无一处不精致,听说在国外也很受那些欢迎,被那群外国佬勾着胡混,杨老听了坐不住屁股,打电话又叫不回人,怕他年纪轻轻就走入歧途,才想出这个下下策,要锻炼锻炼他亲孙的吃苦能力。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意,却听明昕带着点悲意的质问声:“我以后真得住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屋子吗?我爷爷的欠债关我屁事,干嘛非得我还?他们怎么不干脆去我爷爷墓前磕几个头,说不定我爷爷还能显灵给他还几个钱,找我管个屁用?”
真是好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孙。
秘书面无表情,自动过滤了他的话,淡淡道:“少爷就在这好好待着,我得马上离开了,否则他们很可能就会发现这个地方,等风波过去了,我再来接少爷,就这样。”
轿车哗地一下从明昕面前飞离,只给他留下一道凄凉的风。
说是凄凉,也并不那么凄凉,至少在七月份的大下午,太阳烈得可以把人晒化,明昕最后还是坚持不住,流着汗拖着行李箱进了很受他嫌弃的祖屋。
结果一进祖屋,明昕就再也迈不开脚了。
不是因为屋子太过破旧,以至于他杨少爷不愿意把穿着高档运动鞋的脚迈进去,屋里其实很干净,带着点常年有人收拾的整齐感,装的灯亮度也够,照得屋里一片亮堂,所有一切都得以映入眼底。
可也正是因此,明昕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屋里正中央,足足有三四排黑漆漆的牌位。
明昕皱起眉头,冷冷地和它们瞪了一会,突然哼道:“看什么看!”
他转身就走向屋里唯一的床,坐在上面玩起游戏,行李箱被他丢在一旁,骨碌骨碌地转,平时没什么的声音,这个时候落在明昕耳里,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刺耳了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又站起身来,经过那堆牌位时,又瞪着它们,狠狠道:“看什么看!我出去随便走走,才不是怕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脚步极快地离开了祖屋。
……
这个小村庄,对于明昕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同样,他这个浑身穿着高档衣服,皮肉雪白细腻的城里人,对村庄的人来说,也是陌生的。
他一路上走,一路上的人都盯着他瞧,像看大熊猫似的,带着方言的说话声明昕也是一点也听不懂,他凭着那些人的说话声量与脸上的笑容,觉得他们是在笑自己,又觉得他们粗鄙难言,不愿攀话,脚下步伐便愈发快起来。
结果就是,他彻底不知道路了。
明昕慢慢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周围都是极像的房屋,远一点则是漫无边际的田地。
下午的太阳炽烈烈地晒着,明昕很快就感受到了干渴,软底的球鞋被粗糙的农村地磨平了,脚底一阵阵钝痛,如果有认识的人看他此时的脸色,就知道大少爷接下来肯定是要发火了。
可就在这时,两个笑着经过的小孩撕塑料包装的声音传来,明昕下意识看过去,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似的圆。
那两个小孩手上拿着的,竟是冰棒!
他现在终于也不管什么乡下人粗鄙不粗鄙的了,一个箭步拦住两个小孩,活像是要打劫似的,问他们:“喂,小孩,你们冰棒是上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