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还面带同情的女子,眼下连笑容都消失了。
涂满豆蔻的指尖摩挲着杯口,半晌后薛皇后才艰难开口,“李大人待你,当真是极好。”
她似乎失了问话的兴致,疲惫的挥手,“回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沈观衣敛去眼中的深意,在起身之时,或许是同一姿势坐的有些久,眼前阵阵发晕,她忽地一下坐了回去,扶着额,面色有些难看。
嬷嬷询问道:“李少夫人身子不舒服?”
沈观衣阖着眼,用掌心揉了揉额头,“无碍,老毛病了。”
“少夫人若是不介意,奴婢可以为您瞧瞧。”
沈观衣微微掀起眼皮,眼中似有疑惑,薛皇后看了嬷嬷一眼,缓缓解释道:“玉嬷嬷会些医术,本宫的身子一直都是她在替本宫调养。”
沈观衣先前让唐大夫瞧过,她身子弱是因她忧思过重,肝火旺盛,并无大碍。
但见这玉嬷嬷毛遂自荐,瞧瞧也无妨。万一是唐大夫医术不佳,瞧不出什么呢。
她伸出手递给玉嬷嬷,或许是人老了,把脉时手指并不平稳,偶而还会轻颤,片刻后,她松开手沉吟道:“少夫人身子并无异样,或许是少时留下的病根,如今身子骨才会比旁人弱了些。”
沈观衣也说不上失望与否,身子没问题自然是好,也说明唐大夫的医术算不得差。
她休憩好后,这才缓慢的起了身,施礼离开。
在她走后,玉嬷嬷回身替薛皇后斟茶,看向皇后的那一眼带着深意,眸底是遮掩不住的震惊。
薛皇后顿时怔住,犹豫道:“怎么了?”
与此同时,男眷这边的大臣们推杯换盏,乐声不绝,酒国三旬后,胆子也便大了起来,竟在私下编排皇帝的不是。
“娘娘寿辰,圣上竟连面都不露,你是没瞧见薛大人的脸色,简直比我家灶房的锅炉都要黑,哈哈哈嗝……”
“不能喝别喝了,这话你都敢说,不要命了。”
那人双颊酡红,大手一挥,“怕什么,如今……”或许是下面的话太过大逆不道,让他有一瞬的清醒,但也只有一瞬,他左右瞧了瞧,埋首低声道:“如今这天下,都快姓李了,王不王,臣不臣的,我看这孟氏一族的皇帝,快要坐到头咯。”
话音刚落,他的嘴便被捂住,“我看你是醉迷糊了,我带你去清醒清醒。”
那人被拖走的动静不小,赵玦举着酒杯指向那二人滑稽的模样,“这就喝不了了,也太没用了。”
他声音不大,可坐在他旁边的宁长愠却听的一清二楚,但他也有些醉了,醉的并不想理会他。
赵玦瞧了他一眼,轻嗤道:“你这些时日怎么总是这副遭人抛弃的样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近日倒是满面春风,怎么,好事将近了?”
宁长愠只是下意识回了一句,谁料正好戳中赵玦的小心思,他做贼心虚似的吼道:“酒呢,看不见本公子的酒没了吗?”
宁长愠扫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反而是太子听到声音望了过来,赵玦对上孟朝的视线更加心虚不已,催促道:“都聋了是不是!”
下一瞬,清泠悦耳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耳边,“公子莫急,奴婢这就为您倒酒。”
湿热的气息从耳畔划过,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赵玦侧头看去,女子娇媚的侧颜如远山芙蓉般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唤道:“珍珠……”
女子笑眼弯弯,缠绵悱恻的朝他望了一眼,“公子~”
那一眼极快,像是怕被周遭的人察觉一般,迅速垂下了头,安静的替他斟酒。
酒水入杯,发出清脆绵延的声音,很快,酒水蔓延出杯口,从桌沿流至了赵玦的衣衫上。
珍珠似是才回过神来,着急的从怀中拿出绢帕替他擦拭,“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玦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伸手去将她扶起,“急什么,本公子没有怪你。”
大手包裹住女子的柔夷轻轻捏了一把,珍珠双颊顿时泛起一抹薄红,羞怯不已的样子看的赵玦微微眯起眸子,自从与皇后心照不宣后,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
正当他想入非非只是,掌心中突然挤进来一个硬物,赵玦低头看去,只见珍珠在旁人发觉异常之前已经松开了手,面色如常的起身。
赵玦抬眸看向她,她微微施礼,临走时,看向他的意有所指的一眼让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赵玦悄悄打开了手中的纸团,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裕和未时,偏殿最右。
话未说尽,却已道明。
赵玦忽觉小腹一阵热浪升起,他猛地灌下一口烈酒,眸底的光跃跃欲试。
裕和是早已废弃的冷宫,无人会去。
越想,赵玦越觉着急躁,恨不能现在就将那软玉一般的人儿压在身下好生疼宠一番,渐渐的,他的脖颈处泛起一丝潮红,在诸多大臣因不胜酒力而去偏房歇息时,他也以此为借口离开了大殿。
周遭嘈杂,坐在前方的男人听着耳边的恭维,纹丝不动,直到悄无声息的对上孟朝看过来的目光,“李大人,今日这般的日子,怎的不饮酒?”
孟朝略显生疏的称呼无不在表示,他知晓了那日与孟央之事中有他的手笔在。
但,那又如何?
微风徐来,青衫飘动,李鹤珣的余光瞥见赵玦匆匆离去后,这才缓缓拿起酒杯,眸底鲜见的带了一丝笑意,抿唇道:“今日这般的日子,是该饮酒,以示庆贺。”
第60章
孟朝不知道李鹤珣话中之意, 总觉着他意有所指,又觉着他在敷衍。
想起先前自己与孟央闹的不欢而散都是因眼前这人便心中火气,他不准备与一个文臣在咬文嚼字的口舌上你来我往, 孟朝微微眯起眼睛, 直白道:“不知李大人可还记得先前将孤的太子妃送去孟央别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