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霍姆勒人均胎教的教育水平,查克能知道“妄想症”这个词实属不易,已经可以算是高知识素质了。但是他家里往上追溯三代都是奴役民,逃不脱底层阶级的局限性,按照他十分有限的阅历和认知,违背祖宗成分出来走荒已经用完了他基因所有的反抗因子,有意识的反杀三个游族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楚辞道:“背包里有枪。”
查克:“不行不行。”
楚辞又道:“继续往前走,这里的地形都不适合狩猎。”
查克拎好背包又开始飞奔,楚辞一把扼住他的脖子:“走慢点,我看不清了。”
“走慢点被追上了怎么办!”
“说得好像你走快点就不会被追上了一样。”
“……”
查克垂头丧气的道:“那怎么办,我不想死。”
他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早知道我就应该听我爷爷话,乖乖待在村子里,非得跑出来走荒,现在可好,死到临头连我爷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只是想活着啊!”
楚辞听他哭了整整一分钟,终于不耐烦了:“哭完了吗,哭完了就给我把枪找出来。”
查克用袖子擦了一把快要结冰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找出来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干得过游族人的□□吗?”
“都是□□还分什么高低贵贱,”楚辞道,“再往前走一点,我觉得那座垃圾山的位置不错。”
查克背着他往前走,认真的道:“我们会死的。”
“我们不会死。”楚辞说,“我骗过你吗?”
查克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认识不到两天,但查克却对这个陌生的、来历神秘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有几分莫名的信任感。
“我们不会死,”楚辞重复,“但是你要按照我说的做。”
“好吧,”查克垂着头,“反正横竖不过一死,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爬上那座垃圾山。”楚辞指了大概二十米开外的一座山包,照明微弱的光线融化进浓稠的黑暗里,只能远远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找枪。”
“我有枪。”查克道。
“你的枪不行,”楚辞道,“我带过来的枪是改造过的,准度和射程都更远。”
“好吧。”
查克按照他说的爬到了垃圾山的山顶,找了个凹陷的位置暂时藏进去,从背包里找出一把□□在手里掂了掂。
楚辞靠在背包上,微微闭着眼睛道:“按照他们越野车的速度,从这里到丹尼尔斯学院再这回来,两个小时足够,距离他们刚才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所以我们只需要再等半个小时,就会知道答案……他们有没有怀疑到你头上。”
查克应了一声“好”,过了一会忽然偏过头来,道:“你怎么知道从这里到丹尼尔斯学院有多远?”
楚辞随口道:“出发之前你不是给我画过图吗?”
查克开始抓头发,觉得不可置信:“可我也没有告诉你实际距离啊!”
“我根据你昨天去找背包来回的时间大致推算的。”
“啊?”查克满头问号,“这也行?”
“行啊,为什么不行。”楚辞瞥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等等,”查克停止了抓头发,“也就是说,我昨天走了之后,你一直都是清醒的?!”
楚辞淡淡“嗯”了一声:“我怕我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查克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抬头看着毫无光亮的天空,雪已经停了,可是厚重暗红霾云依旧堆叠着、翻涌着,昭示着这个不详的世界。
也许她是对的。
查克握紧手中的枪,想道。遇上游族人反正不能活,还不如拼一把,虽然只有渺茫无比的一线希望,但这是活着的希望啊。
他除了抓住这一线希望,别无选择。
因为……他想活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查克按照楚辞说得爬上爬下,终于布置好了一切,他靠在垃圾山的凹陷里喘了一口气,楚辞忽然道:“他们来的比我想的要慢一些。”
查克顿时抬起头:“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还有三千米左右。”
因为受伤影响,楚辞的精神力场几乎只能作用到几千米的范围,而且感知的精确度会降低,比如此刻,万籁俱寂时刻,越野车作为方圆几千米之内唯一的动态物,他应该能非常清楚地捕捉到它的任何细节才是,可是他只能模糊的感知到车子正在前行,只能根据它的距离变化,来缓慢的描摹它的信息。
车子越来越近,楚辞也就能够相对清楚地“听”见那几个游族人的对话:
“……他跑不远。”
“竟然敢撒谎,我要把他的脑袋捣碎!”
果然如查克所说。楚辞在心里吐槽,把人的脑袋捣碎是什么奇怪癖好啊,他杀人的时候能一枪毙命绝不开两枪,搞得到处都是血很好玩吗?
又过去了十分钟,查克忽然低声道:“我听见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了。”
他伸长脖子:“但是没有看见探照灯,他们肯定怕打草惊蛇,所以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