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周方圆响亮的答应一声,扭头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胡玉婷,就老实在坐在椅子上守着马奶奶
一会问一句,“奶奶你渴吗?”
“奶奶你饿了吗?我这还有半个馒头?”把自己剩下一个馒头掏出来。
没过一会,胡玉婷端着盆,拎着热水壶进来,一看到病前周方圆,还愣了下,“周方圆?”
周方圆起身帮她拿其他东西,“要给奶奶洗脸?”
胡玉婷第二眼就看到她肿的不能在肿的脸,想询问的话又咽了进去,“你给洗吧,我奶总嫌弃我动作不仔细,没给她洗干净。洗完,你自己也洗一洗,都快没人样了。”
周方圆把挎包摘下,挽起袖子,打湿毛巾就给奶奶洗脸。
胡玉婷坐在床位,问她怎么找来的。
周方圆说自己先去家里了,是邻居告诉她的。
胡玉婷没说话。
给奶奶洗了脸,周方圆就着盆里热水洗了洗脸。
她脸肿的很厉害,热水一碰咬牙吸气,好半天没敢碰第二下。
胡玉婷一看她那怂样,按住她的肩膀,拿着毛巾沾水,往她脸上擦拭。
“你轻点。”周方圆推了一把,是真的很疼
胡玉婷嘴里没好气,动作倒是轻了,也没问脸上的伤怎么来的,“知道疼就对了。”
她亲眼见过周方圆以前在学校和人打架,在学校垃圾堆后面,几个人打她一个。明明拳头都落在她身上,她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也不叫也不喊,倒下了,摸着东西爬起来再打。
就那股死之前也要弄死一个的狠劲,入了她的眼。
等所有人离开,她疼的呲牙咧嘴,想哭又拼命忍着,唯独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奶奶怎么了?”周方圆看着胡玉婷。
谁料这一句,胡玉婷沉默了下,只把毛巾往周方圆脸上一扔,装着云淡风轻说:“没事,就是病重了,她这个病就要经常到医院挂挂水,疏通血管。”
周方圆并不懂,扯掉毛巾拧干水,对着胡玉婷的脸胡撸一把。然后起身端着脸盆的水去倒掉。
她知道事情绝不是这样,胡玉婷未哭先红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据。
九点半的时候,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挨着病房查看情况。
轮到马奶奶的时候,情况似乎有些不乐观。
周方圆注意到胡玉婷双手紧紧攥着病床围栏。
“你家什么情况,住院这么久,就你一个小孩在这,家里大人呢,在忙也要抽空过来一趟。这病情都这样了,在忙也没人重要啊。”
医生四十多岁,拿着病历本看了又看,眉头皱着就没松开过,“病情在恶化,要是想救治就得想办法把人转到市里大医院去,在这就只能拖着,越拖越有事。而且.....这医院护士站那边反应,你们之前交的住院费用完了,现在拖欠二千多,拖了两天了,赶紧让家里人来交钱,不然,医院今天要停药的。”
“不能停药,我家里马上就送钱来的。”胡玉婷声音充满哀求,却又那么底气不足。
医生面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是无奈的叹口气,“赶紧想办法缴费吧,医院停药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医生走了,胡玉婷坐在床尾肩膀抽动着。
马奶奶的打着水的手,微颤颤想要抬起来,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她苍老干瘪的眼皮下有液体滑下来,“哭.....啊,..不...哭。”
胡玉婷抓住奶奶的手嘤嘤哭出声来。
周方圆见状,把手伸到军绿色的挎包里,摸到内侧口袋里的塑料袋,手指摩挲着里面的钱,犹豫了下之后,看着胡玉婷无助的哭泣的样子,还是一把掏了出来。
她走上前拽了胡玉婷的胳膊,把钱递了过去。
胡玉婷一看到那卷着好几层塑料袋的钱,死命的摇头拒绝,声音哽咽着,“我不要,你快收起来。”虽然不知道多少钱,可胡玉婷知道这钱她不能拿。
“那看病怎么办,医生都说停药了,你家哪还有人?叔早死了,婶子也失踪了,你哪有钱啊。”见胡玉婷死活不收,周方圆转过身就要自己去缴费。
胡玉婷在外面走廊上拦住她,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已,拉着周方圆的胳膊哭喊着,“我不要你的钱,呜呜呜呜,用了呜呜,你怎么办。”
周方圆眼睛红了,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轻笑着打趣自己,“那就在镇上当个小乞丐呗。”
胡玉婷拼命摇着头。
可周方圆性子倔,拽着胡玉婷就往缴费那边走。
胡玉婷比她个头高许多,可周方圆力气大,硬是在医院三楼走廊上拖着胡玉婷在地上走。
“不要,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你的钱。”胡玉婷抽泣着,边哭边说。
周方圆停下突然就搂住胡玉婷的肩膀跟着哭起来,“奶奶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啊,我爸死之后,我后悔了,家里家外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他还窝囊,没用,总是被人欺负,可我还是想他活着,活着听他唠叨都行……可现在再也听不到了。
家里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好像所有东西都静止了,那种感觉特别难受,难受的像是喘不上气。”就因为知道,她才不想胡玉婷和她一样。
强硬的推开胡玉婷,周方圆撒腿跑去交了费,虽然才交了五百,缴费的人让她赶紧通知家里把剩下补上。
还差一千五。
走道椅子上,两个人并肩坐着,“他们说今天不给停药,但是要在两天内把剩下的钱补上,不然床位会被回收。”
对视一眼后,都只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助和满心的疲倦,一千五,对她们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周方圆陪着胡玉婷在医院呆了一天一晚,第二天中午医院来催缴费,她们撒谎说明天家里会有人送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