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个死小孩嘴巴比什么都紧,性格脾气也不讨喜。
唐艳秋私下里也问,白靖远也是什么都没说。可枕边人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白靖远会望着干活的周方圆愣神,那眼神复杂深邃。以往没事都会去垂钓口打发时间。
现在雷打不动在家,周方圆看书,就把书房矮桌子让出来。书房门掩着,人就搬着凳子坐在堂屋门口。
转身就能看到书房门缝里的人。
郑雁鸿动静大了,老头还会瞪人,小声提醒她。
什么时候她在自己家还要注意这些了?老头这变化怎么回事?实在憋不住的郑雁鸿看老头外面散步,偷溜跟上去。
“老头,你跟那死小孩到底干了什么,还是那死小孩给你说了啥?你现在很不对劲。”郑雁鸿不知道原由,她浑身不对劲。
白靖远皱着眉,不回反问道:“你为什么带她来道上?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带个人回来?”
郑雁鸿哑舌,可到了如今,也没有隐藏必要,“她好像知道钰哥的事,而且还说有些疑问需要解答,非让我带她来见你们。”
白靖远沉思,也确实和周方圆说的一样。
“老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我的呢?她和你说什么了?你这前后态度变化让人摸不准?”郑雁鸿眼神急切啃着白靖远。
“你先什么都别问,你姨那边也别说,等过些日子...什么就都清楚了。”白靖远现在的心,就像是悬在半空中。
过了十几年,才发觉这两个星期这么漫长。
郑雁鸿发现自己问了半天,自己什么都交代了,老头什么也没说。
唐艳秋身体好些了,不过还是虚。躺床上时间多,周方圆一天大部分时间待在她床边。
有时候会抱着书看。
英文原著里有些生涩单词会需要查字典。
唐艳秋背靠着床头,看她查字典,“什么单词?”
周方圆怕她看不见,把书本举起来,递到她跟前。
唐艳秋半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看,嘴唇张合,嗓音清楚,发音准确的念出“radiate,应该理解是辐射状发出,从中心向各方伸展出的意思。”
倒是周方圆有些震惊。
晚上睡觉的时候,问了郑雁鸿。
郑雁鸿本想报复一下,之前自己憋屈样子,可想一想没必要,“我姨英语很好,出国留过学,年轻的时候还翻译过文本。”
那天之后,周方圆抱着书在唐艳秋身旁看书,遇到不会单词,她会直接递过去询问。
白靖远数着日子过,很多时候都会看着周方圆发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一把破掉的烂吉他能看一天,每每都会红着眼眶从书房里出来。
白唐钰这个名字在家里是所有人的痛。不能提,但却像一把刀子一样扎在心脏上。光是想一下,心脏都会疼。
直到两个星期过去。
白靖远和周方圆又要出岛,郑雁鸿已经没多大反应了。隐约也知道,到了老头嘴里说的日子了,只要等他们回来,这些日子不对劲都会有答案。
坐船离岛,一直到县级市医院,白靖远神情都很平淡,沿途也没有和周方圆说话,像是沉思什么。
等到检测报告拿到手里,缓了缓,才深呼一口气,慢慢打开检测报告。
看到检测鉴定的结果,白靖远神色还是很平静,他似乎还有疑问,眼睛下意识看向医生,像是求助一样。
只有医生以为老人看不懂鉴定报告,清楚说:“老人家,根据鉴定出来的数据,你和这个女孩有血缘关系,她应该是你的孙女,你们是一家人。”
仿佛尘埃落定。
一如周方圆想的那样。
白靖远的表情似哭似笑,却有充满了悲伤。
强撑着对着医生道了声谢。走出房间,转过身看向周方圆的时候,眼里已经起了一层水雾,雾气在眼眶里流动。
似乎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白靖远此刻的心情。他颤着手拍了拍周方圆肩头,抖着嗓音,“我...我去洗把脸。”
在周方圆视线里,老人慌忙背过身去。
白靖远红着眼眶,避开周方圆之后,所有的情绪全都绷不住了。
佝偻的背脊,单手扶着墙,一手捂着眼睛在走廊拐角一侧无声的大哭起来。
捂着嘴,压抑着。
枯瘦的脸颊上像是被雨水打湿过一样。
手里拿着检测鉴定背依着墙哭的不能自已。
周方圆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哭泣的老人,慢慢走过去,拉起他的枯瘦干扁的手,缓缓喊了声,“爷爷。”
这一句爷爷,彻底击破了白靖远心房,细碎哭声从手掌下面传出来。
“对...对不起。”破碎的哭泣中,只传来这三个字。
白靖远想到了那个故事,因为白唐钰,孩子一生下就被丢弃了,吃了那么多的苦。想到才十岁,就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悲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