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校尉忙说:“不敢!烈侯的收藏,怎么能……”
“他收藏这些,又不是要给我吃的,挑,一定要拿顺手的。甭管什么上古遗存还是仙兵利器,只要你用得惯,它就是你的了。在我这儿,你比这些破铜烂铁金贵。”
荣校尉心情激荡,大口呼吸了几下,有点迷茫的张望了一下,公孙佳觉得新鲜极了,她从来没见过迷惘的荣校尉,笑道:“要是不知道什么好,就都试试,要趁手才行。再不行,就都带走。你是最金贵的,要安全的回来。”
荣校尉道:“是!”
公孙昂的兵器收藏,有一部分在下葬的时候作为陪葬一起埋了,留下的也都是好东西。荣校尉算半个武人,东摸摸、西碰碰,渐渐入神。公孙佳与单良谁也不去摧他,看他挑选时间的长短。
荣校尉似乎更擅长用稍短些的兵器,又喜欢用些小巧的弩,他挑出几样来,犹豫不决。公孙佳道:“走,去演武场。”
到了演武场又试了一回,荣校尉最终放弃了长枪,又在一柄不足一尺的短刀与一柄匕首之间犹豫。公孙佳道:“都带上,甭那么小家子气。”
单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公孙佳也莫名其妙了:“干嘛?”
单良笑笑,心道,上一回烈侯让人挑东西,也是这么个口气。
荣校尉道:“弩就不用了,我还是去寻军中常手的小手枪更趁手,这个比寻常用的好,射程远又易瞄准,但是它配的箭要特制,不方便寻。”
公孙佳道:“顺手就带上,库里有多少支配的箭都带上,用完了回来再配。要是不方便,就扔了。物件还能比人金贵?”
荣校尉将几样兵器在身上藏上,不时小幅度地调整适应,脸上不显,眼睛里直透出笑意,说:“这就够用了。”
公孙佳道:“还不够。铠甲还没有选,还有马。都配齐了。”
荣校尉一个劲地说不用,公孙佳干脆手一指:“去挑。”
单良笑着劝:“快去快去,要听话~~~”口气贱得要命,荣校尉真想拿这缺德鬼来再试一回刀。
荣校尉配齐了行头,公孙佳还怕自己有什么疏漏,她从来只是看别人准备,没有亲自给远行的人准备过东西,又念叨了一回,单良也说:“都全了。”
公孙佳这才停手,说:“行了,上册登记,把这几件儿记下来,别到时候报了丢失就烦人了。”
阿姜道:“是。”
荣校尉就一身新行头,站在了公孙佳的身后,陪同她出席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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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日子的时候,钟佑霖、钟源都提前到了。丁晞也记得妹妹的生日,早早也到了来帮忙,带着个余盛在门口迎宾,甥舅俩都有点呆乎乎的。
余盛天天读书,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站在门口又像半截石狮子,只恨自己蠢:亲娘啊,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呐?一傻白甜,她能有这样的排场吗?这不是靠长辈宠爱才能有的,对吧?对吧?
丁晞眉头微皱,他一早来见公孙佳,发现妹妹一身男装,头发用银冠束起,俨然一个白面小郎君,除了柔弱了一些,卖相比起诗礼大族家的公子也毫不逊色。
但这是个姑娘!她过生日,还穿男装!
丁晞就说:“你这一身,不合适。”
公孙佳道:“我就不能装男装了?”
丁晞很讲理:“你要踏青、骑马、游玩,穿男装也无所谓。正经做生日,哪有穿男装的?就算是阿姨,她做生日也要好好着裙钗。”京城里有名的几位玩得野的女人里,姨妈钟英娥也能算得上一号,公孙佳接触的也就这一位,丁晞就拿她举例。
公孙佳道:“我就穿。”
这个妹妹强迫不得,丁晞没能改变妹妹的主意,站门岗站得很糟心。自己亲爹那点子遥遥无期,亲妹妹又到了闹别扭的年纪,就愁。他看了一眼钟源,本想请这位表哥教育一下妹妹,想到表哥要出征,又怕耽误他的正事,一颗心打了许多个结。
站在门口迎宾,没多会儿,钟祥又到了。丁晞与钟佑霖等人都迎了上去,丁晞直白,问道:“外公,您不是不来的吗?”
钟祥将眼睛一瞪:“谁说我不来的?不会说话!”
丁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钟祥大步走了进去。丁晞跟在身后,小声说:“药王今天穿的是男装。”
钟祥道:“挺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你呀,就是太较真了。”他从这外孙身上看不出什么天赋,平庸就是他的特色,看着就让人心口发堵。钟祥道:“你们忙去吧,不用管我。”
丁晞比乔灵蕙还要透明,被忽视惯了,又提着外甥去门口站着。
好容易人到得差不多了,里面开宴,丁晞的位子也靠前。他已打了“哪怕这餐饭不吃,也要看顾好宾客”的主意,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又坐不住了——这附近的宾客,他怕招待不周。
公孙佳亲自调整的座席,对自己的亲哥哥总有几分香火情,亲哥哥应该是与舅舅、表兄、表姐夫等人坐一堆的。但是公孙佳让他不止与自家亲戚近,还安排在了钟佑霖附近,两个人陪容逸。
她哥哥天份并不高,人还古板,公孙佳就取他“古板守礼”这一条,放在容逸身边,好歹混个脸熟。啥时候这个傻哥哥万一有个失误,让容逸见着了,能搭把手。容逸近来又官升了一级,正经的青年才俊,钟佑霖越发崇拜他,热情得丁晞都不大搭得上话。
原本贺寿的人,一是看亡者面上,二是知道几个月前有不少人通过公孙佳得到了机会,三是有些人曾在公孙昂面前见过公孙佳,也要给这个遗孤撑场面。本是做好事兼结善缘,不想钟祥直接到了,他是太尉,岂不就是一个近在眼前的善缘么?
也都奉承。
钟祥的气质十分适合与武将交流,有人上前祝寿,他也端着酒杯,问上两句:“你是张参赞吧?前年巡防,你干得不错。”
公孙佳道:“外公,你说的是那个小张参赞,这是大张参赞,是去年春天南下剿水寇的。”
钟祥对这些武将大致有数,他管的事太多了,如果官阶不够高,细节上难免有些出入。这部分就是公孙佳的长项了,她手里的牌并不算太多,格外的珍惜,每个人的来历她都知道,甚至还能知道某校尉是个孝子,他的母亲才过了七十大寿。
钟祥十分满意!各路将领也都心中有数,再想一想当初丧礼上,她几乎能认出所有的人,觉得自己是来对了。容逸一面应付着钟佑霖,一面将这副景象尽收眼底。对投过来的好奇目光报以温和的微笑,又转过头去问钟佑霖还写没写新的杂记。
钟佑霖道:“妹妹近来在调养,哪有精力读许多的书?我本是为她写这些的,等她好了,再拿与她看。”
容逸心道,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她没精力读你的闲书,就有精力记下这许多的将领?没精力读闲书,就有精力给你精选美文编撰成册,给你糊个才子的名声?
钟佑霖脸上的担心又不是假的,容逸只能说一句:“八郎自己修身积德,是有福之人。”
“咦?怎么突然说这个啦,我是公主的儿子,当然是有福气的,要是有再多一些,我倒想均给妹妹,让她身体好些。”
一旁丁晞在肚里打着草稿,琢磨着哪一句自己能插话,冷不丁听了这一声,插话的心思都没有了,一直沉默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