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家世,比这个要复杂的多,不过也却有此意。”臧洪点头,满意的看着这个弟子,他发现陈默记东西特别快,而且往往能举一反三,很多事情,都会有些自己的想法,这在一些老师眼中,不太好,甚至会招来厌恶,不过对臧洪来说,却反而更看重,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坏事,做老师的,是尽量将其想法往正道上引,而非将其扼杀。
而且,这孩子身上有股常人没有的气质,那是一种看淡生死的洒脱,或许是经历了这场战乱,磨砺了这孩子的心性吧,以一个平民之身,面对自己和张超这样的人物,能够做到不卑不亢的,别说哥十岁稚童了,便是青年人恐怕也难有这份心态。
“左右无事,来陪我下棋如何?”臧洪坐的久了,有些无聊,指了指车厢里的棋盘笑道。
在颠簸的车上其实并不适合下棋,只是这旅途实在枯燥乏味,别说陈默这样的孩子,便是臧洪,连着三天大多数时候待在车厢里也有些受不了,往日出游可没有这般大的阵仗。
从东莱到广陵,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十日便能赶到,哪像现在。
“老师,弟子不会……”陈默看着棋盘有些傻眼,他记得系统神仙的梦境训练营中有基础棋艺技能,只是陈默觉得这东西对自己用处不大,而且还要耗掉五点气运有些不值。
“人得有好学之心,老师教你,这个其实不难。”臧洪微笑着坐在棋盘后面笑道:“而且琴棋书画,虽然不需精通,但至少需会一些,最好能有一两样精通,如此,他日你若步入仕途会顺畅许多。”
其实老师就是想找事情做来打发时间吧?
跟臧洪熟了,陈默虽然不至于直接发表这样的言论,但心里还是会默默地腹诽一下,他也实在想不出这琴棋书画跟仕途怎么会扯上了关系?
不过老师既然要教自己,陈默也不可能拒绝,只能按照老师的意思,跪坐在老师对面的席子上,学着老师的样子揭开棋盅,仔细的听老师讲解这棋盘规则。
围棋的规则其实不难,但想要下好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春末的驿道之上,车队的速度依旧不快不慢,只是车厢中的声音渐渐被落子声所取代,枯燥的旅途上,师徒俩似乎找到了消解枯燥的乐趣,下棋渐渐取代了言语。
“唉~”托运食物的车上,大郎打了个盹儿,看着四周对着身旁的车夫笑道:“阿叔,莫非天下太平了?”
“我如何知道?不过这三百精兵可是从并州战场上杀下来的,就算有太平教蠢贼来犯,也能轻易击溃。”
“并州在何处?”
“北边儿,很远。”
“那有多远?”
“我又没去过,我如何知道,安心学驾车,何来这许多言语?”
车夫被问的烦了,瞪了大郎一眼没好气的道。
枯燥的旅途在继续,陈默预想中太平乱贼劫道的事情偶尔也会发生,不过就如车夫所言,这三百随行护卫,都是从并州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寻常太平乱贼,往往一个冲锋便溃不成军,这打仗有时候真不一定人多就有用。
第二章 授业
臧洪是当世名士,这名士的身份,有时候不能用官位来衡量,这也是陈默这段时间的体会,比如途经下邳时,徐州刺史朱并亲自相迎,更派出一支两百人的军队将臧洪护送到琅琊。
如今陈默对于大汉官爵也有了一些了解,县令在往日的他看来,已经是天大的官儿了,但县令之上有各郡太守,刺史不掌实权,却有监察州郡百官之责,然后太守府中还有各级官吏,如果单以官爵来算,太守府的那些人,哪怕只是吏,也有资格对各县县令指手画脚一番。
当然,也得看谁,因为买官的原因,如今大汉各地官员,多为宦官亲信,不过这些人过来,像臧洪这样的一般是不招惹但也不理会的态度,你对我听你的,不对,我就当你放了个屁,那些人就算心中有火,也不敢随便发出来。
一来治理地方需要这些人,二来这些人多为名士,真要因为些小事得罪了,一个外派官员很难立足,三来吗……名士一般交游广阔,像臧洪,跟北海孔融等青州名士关系都不错,真得罪了他,整个东莱的豪绅士族都能给你使绊子,所以这些买来的太守什么的虽名义上有权,但实际上,实权不多。
太平教乱起之时,不少官员毫不犹豫直接逃离,多少这各地士人都得付些责任,毕竟留下来,也不好统筹管理,反而可能丢了性命,而事起仓促,大多数地方豪绅也没有准备,县令一走,一下子没办法将武力集结起来,倒霉的也不少。
从这点上来看,太平教之前那势如破竹的劲头感觉上像是钻了空子,但陈默总觉得有些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如今太平教虽然还在肆虐,但从徐州的情况来看,显然已经开始稳定住了,否则朱并也没那么多人手派来护送臧洪。
至于陈默,因为赶路的缘故,白天会被老师叫去传授学问,然后就是教授棋艺,为了跟上老师的节奏,陈默特地在梦境训练营中学习了一次棋艺,技能之中,也多了一项棋艺技能,而且还达到了九级。
在陈默的理解中,这应该是最高了,但事实却是,在跟老师对弈的过程中,依旧被杀的丢盔弃甲,而且不同于之前的懵懂,他为了学习棋艺,在梦境训练营中钻研了近十年,学棋的时间上,陈默觉得自己应该不比老师少了,但依旧比不过,这让陈默十分沮丧。
“你这孩子,棋艺进步竟然如此迅速!”相比于陈默的失落,臧洪的心情就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一个刚接触棋艺的稚童,竟然让他这浸淫棋艺多年的人不得不正视,好几次差点输了,这让臧洪惊讶之余,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世上,莫非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但还是比不上老师。”陈默有些失落的摇头道。
臧洪:“……”
没来由的,感觉被人鄙视了,但臧洪也不得不承认,单就棋艺来说,陈默与自己已然相差不大,看着失落的弟子,臧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想了想摇头道:“单就棋艺而言,默儿已不下于为师。”
“那为何……”陈默看着棋盘,怔怔出神,若是相差不多,但为何每每感觉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知道这样下会输,但却不由自主的这般下下去。
“你与为师所相差的,并不在此处。”
“哦?”陈默有些诧异的看向臧洪。
“这下棋其实犹如两军博弈,考教的可不只是执棋人的棋艺,还有心态,见解,整个棋局的布置,你虽然天资聪颖,但终究阅历有限,为师只是稍稍引诱,便能引你入局。”臧洪看着陈默笑道。
有个这般天资横溢的弟子,对于老师来说,既是幸事,也是不幸。
“老师说的怎犹如行军布阵一般?”陈默不解道。
“这世间万物,殊途同归,这棋局之上也讲究兵法。”臧洪笑道。
“兵法?”陈默愕然的看向老师,这个梦境训练营中怎没有教。
“其实不止是兵法,我大汉文化,自春秋、战国,至秦时已有逐渐融合之相,以后学的多了,你会发现,各家学问,虽有相悖,但溯其根源,却总有相似,或者说,迄今为止,儒家也好,法家也罢,乃至已经消失的墨家,你不可能找到任何一家学说能囊括这天地万理,我辈学者所要做的是什么,你可曾想过?”臧洪微笑着看着弟子,自己这个弟子总能为自己带来惊喜。
“继承先贤之学,传承下去,此外读书做学也能让人明白事理。”陈默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将自己的认知说出来,这是目前他对学问的认知,当然,还有一些没说,读书与仕途也有关。
“此其一也。”臧洪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若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知道,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教他什么了。
陈默连忙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