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你还在吗?”这是信号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醒一醒,快点醒过来,我恳求你。”
梨泰院事故发生的那个夜晚,旧京某栋百货大楼遭遇火灾,被燃烧殆尽。地球上无数事件是同时发生的,其中没有任何关联可言。旧的一切消失了,而新的要很久以后才会来。
书筠三天后才收到的消息,【你好,我是小赫的爸爸,我儿子央求过我给你发信息。】
信息发出去一分钟内,对方就拨通了语音通话。
“他的手机,坏了,坏了,被摔坏的。他一切都好。
小赫他.......他现在在住院,受了一些伤,骨头断了。哦,是真的,真的活着,明天我去医院看他,让他自己自己跟你说话。”李赫的父亲英语口音很重,他花费了很多功夫才让对方相信这不是善意的谎言,他儿子真的还活着。
书筠想,原来再活五十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要把这个发现记在心里,明天记得和李赫说。他要谨慎小心地活着,保持呼吸,保持健康,即使再也见不到也没有关系,只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春日
感应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访客们到来时大多努力克制自己的声响,脚跟落地,然后前脚掌, 每一步都是慎重的, 只为减少地板上的踢踏声, 结伴而来的人大多不说话,必要的交谈时会以手掩面,窸窸窣窣地交换意见。
在反光的玻璃墙中,女人能看到自己的面容, 出神地望着画, 似乎又什么都看不见,耳畔传来声音, 却几乎什么都听不懂。偶尔抬手看时间, 已经下午两点了, 她等待的人还没出现在这里。
在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内, 名为荧的画家在当代艺术行业名声鹊起。能找到的资料显示, 她出生于旧京, 成长于纽约。青年时代即崭露头角, 经过一些年的沉淀与思考后, 她形成了属于自身的、独一无二的风格。有一些作品被有名的美术馆收藏, 有一些作品拍出了令人惊讶的高价。她是一位失聪的艺术家, 这一点了解她的收藏者都知晓。
这间展厅里,她的生平被书写在纸面上, 她的画作被安放在墙壁上, 她不在这里, 但人人都是为她而来。霍书筠亦是如此。
成名后的薛荧和其他年轻的画家不太一样,她不露面, 鲜少接受采访,市面上甚至没有她的照片。正如她失聪失声的身份一样,她在当代艺术行业是缄默的,能出现在大众眼前的只有她的作品。
当霍书筠所属的杂志向她发出采访邀请时,他们甚至不抱任何希望,可收到的回复令所有人感到诧异,她不但同意接受采访,甚至提议进行面对面的专访。
为此,霍书筠跨越国境来到这里。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薛荧却迟迟没有出现,书筠停止了踱步,偶然望向窗外,春天的首尔是干燥的,没有旧京那么潮湿,人们出门不用带伞,来防备忽然飘下来的雨丝。
此时一条短信传来,薛荧改变了地点,目的地不算远,依旧在这一片区域,步行可到达。
书筠在一座传统庭院中见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女人。她头发长了,身穿宽松的蓝色衬衫,手插在长裤口袋中,光脚站在木质地板上。当她看到书筠时,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
两个女人坐在廊下,身边摆放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