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性问题,让刚刚放松下来的秦淮警惕心顿起,只说一句,“夫人,你只要记住,先生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唯一信任……
除了爷爷,大抵是,只因她爱他……
这大抵是秦淮的极限吧,知道秦淮口风严谨,至于到底有没有的,肯定是不会说的。
几句话间,到了主楼门前。
慕凝蓝拢了拢衣襟,搓着冻红的一双小手,“秦淮,今夜……我去后庭洋楼的事情,还是别告诉他吧。”
犹记,不识他身份时,南宫藤警告过,不许她靠近那栋楼,而今关系融洽,也不愿提及与母亲有关的任何事情。
况且,傍晚时分,两人刚有一场不愉快,不想再因这件事再生事端,他若知道,定是生气吧。
秦淮锁眉,在犹豫。
慕凝蓝理解,那是他直属老板,食人薪水,必是要做到尽职尽责。
她不想放弃,却又道,“若你为难,算了……”
“嗯,好吧。”秦淮还是答应了。
慕凝蓝微微一笑,和他挥手,上了台阶,进屋。
佣人早已睡下,整个一楼静谧无声。
玄关处,脱掉羽绒外套,剁了剁脚上的雪,低头将湿掉的拖鞋换掉。
回头,准备关门之际,却见林姨一脸森白,雕塑一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那样子好像电影恐怖片里的女巫恶婆鬼娘……
一声惊呼,慕凝蓝吓得一个激灵,直直后退几步。
“林姨,你吓死我了!”慕凝蓝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颤颤的,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松软的身体靠墙站立,让自己身体有个支撑。
慕凝蓝暗暗咋舌。
万幸,自己没有什么心脑血管心脏病史,照这种节奏发展,一天到晚层层受惊,若哪天被吓疯,不甚奇怪。
门口冷寒而立的林姨,顶着一张千年容嬷嬷脸,唇色青白微抿,攸攸走进来。
淡冷瞅过来一眼,清浅的嗓音,“夫人,你心不静,我是人,不是鬼。”
“……”慕凝蓝怔忪,一时竟被噎的无话可说。
一针见血,特么的,自从嫁入南宫家,她何时心静过?
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次不恭不敬,始源者则是林姨。
林姨眉眼不抬,仰着倨傲的下颌,低头换鞋,夹着一股寒旋,自她身旁静静地掠过。
慕凝蓝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目中无人。
一直以来,对于林姨对她的敌意,慕凝蓝几次三番漠然置之,似乎已经有了免疫力。
以前是因不在乎,即便林姨再怎么目中无人,不过是唱独角戏而已,至少在南宫藤面前,她亦是有所忌惮的,甚是恭敬。
所以,南宫藤是她在这深宅大院里的一道保护屏障,说白了,若是没有叔叔这么大的港湾依靠,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然而,林姨的下一句话,不仅应验了她心中所想,愈是彻底挑起来了战火。
深谙幽澈的视线里——
往客厅走的林姨,突然顿住脚步,蓦然间回头,语气透着几分冷飕飕的寒意,“若不是少爷给予地位,在这个家,你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个外人而已。”
慕凝蓝脑袋如炸开一个洞,热气燎烟蹿升而上。
心口压抑的星星之火瞬时燎原,她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凝神静目,佯装镇定。
完全一副南宫夫人的姿态,言语冷冽无比,“林姨,你怎么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少爷已经娶了我,这点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外人与否,不是你一个下人来评头论足的,林姨,至少你不敢在南宫少爷面前这么直白抨击我,不是吗?”
一番话撂下,她却丝毫未有一丝痛快,反而愈加烦闷焦躁,浑身血液都是颤冷的躜。
林姨并不为之所动,纤细的眉毛一抖,突然冷冷一笑,嗓音充满着挑衅的意味,“娶一个玩偶,是少爷做的最痛苦的决定!你们慕家根本不配高攀我们南宫家!难道慕家千金嫁不出去吗?非要死皮赖脸嫁进来!真不要脸!”
不配!不要脸!
一字一节如寒刀冷箭一样刺入耳膜,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慕凝蓝气的唇齿打颤,使劲咬着紧抿的唇瓣,咬出血来,血腥味蔓延唇齿,强迫自己镇定,不要干出打人的祸事来。
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敛去眸底薄薄的晶莹,不复和善,疾言厉色,道,“那还真是委屈了你家南宫少爷!林姨,我活生生的一个人此刻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将我和他的关系一棒子打散!没本事!就不要两面三刀!做一些前后不一的事情!还要自诩奶娘姊妹情深,抚育少爷的伟大身份!我一天是南宫夫人!你定是一天不痛快!那么辛苦你了!我可是要和你家少爷,携手到老,共度此生的!但愿您老,身体康泰!福寿绵长!寿比南山!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