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个她不认识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笔直立在一辆中规中矩的黑轿前,见到南宫榈从台阶上下来,忙迎上去。
恭敬又谦和,着一身浅灰色西装,严谨又整洁,像是秘书之类。
不作他想,毕竟和她无关,此刻,仿佛这个世界在她眼中都是有瑕疵的。
她转身上楼,书房很乱,她要去收拾。
二楼,书房。
她走进去。
将书桌凌乱的文件细心分类规整原位,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倒进垃圾桶,又将烟灰缸污渍冲洗干净,放回原处。
又想了想,干脆将烟灰缸收起来,藏在窗帘后理石板上,省的他抽烟这么凶。
最后,将书桌仔细擦拭一遍,才作罢。
出书房,没有上锁,只是轻微带上,仿佛只有这样,一张门板就不会像早晨一样将彼此阻隔在两个世界。
可是,她蠢。
门板是死物,心,却鲜活而跳动,即使没有那张冷冰冰的门板,若那颗心不愿意靠过来,亦是南北极的距离。
恍惚间,走到浴室门口。
将浴室门口凳子上放着的一套衣服收起,本来是给他洗澡时预备的,此刻只能一件件衣服又重新挂回衣帽间衣柜。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在想,他是有多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难道不用换衣服吗?
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
心,总归是会产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化学反应,自昨夜起。
梦魇骤醒,迷茫睁眼,却发现身侧空空荡荡的,手抚上床单,冰冰凉凉,猜测大抵是出去有些时候了。
再无睡意,脑袋因酒精浑浑噩噩的,口渴难耐,于是穿上睡衣,想去一楼倒水喝。
却在卧室门外走廊与之撞见,他不像从外面刚回来的样子,像是从三楼楼梯下来。
三楼住着南宫榈,不禁地臆测,他去找父亲了吗?又是三更半夜的?
四目,隔着一段距离对上。
他不在逆光位置,走廊光线不算亮,澄澈的壁砖折射出的光线洒在他身上,仿佛灯光专门为他而聚焦,从她的角度望去,将俊立如玉的男人脸部情绪看的真真切切。
他眸底像一条长长的星河,星光暗淡,映着光晕,仿佛淌着濯濯水光,白色毛衣,黑色长裤,发丝软软趴在额前,微微凌乱,整个人透着忧伤和冷意。
心,仿佛与之共鸣,他在难过……
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她着了魔似的扑过去,安安静静的抱着他。
他没有说话,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唤她一声“蓝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双臂收拢,将她视为珍宝一样紧紧裹在怀中。
微白小脸,贴着他温凉的毛衣,下面是紧实厚硕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以往每次听见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今夜却一颤一颤,清弱而頽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
最后,被他推开。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想的不过是,他与父亲兴许发生争执了而已。
如此回想昨夜种种,心底那抹不安犹在,反而愈浓,像斩不断的荆棘一样阻隔着她寸寸呼吸。
她需要忙碌而分心,打发时间。
所以,她去画室作画。
眼睛像是蒙着一层纱雾,笔随心,一笔一笔,或重或轻落下,最后,绘成没有章法的凌乱笔触。
落笔,走到窗前,站定愣神。
窗外,雪花飘零,夹着牛毛细雨,像春天里开满枝头的杏花一样漫天飞舞。
已是二月春暖,为何天气还是这么凉?这是最后一场雪吗?
脑袋似满又空,长久静立。
如早晨站在书房门外那般一样,站到双腿酸麻,回到卧室。
用座机电话,拨了安洛手机。
却没有听到意料中安洛轻快明朗的一声“蓝蓝”。
无人接听。
葱白玉指在电话键上又按下另一串号码,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却扣上话筒。
某酒店豪华套间。
一张宽敞的双人床上,安洛抱着薄被,双眸喷着噬人的火焰,正狠狠瞪着床前一身浴袍玉立无比的男人。
手机在响,锲而不舍,安洛眼睛移过去一次,瞳孔急缩,没接。
她能接吗?这种混乱情况,淡定不了,一定会被蓝蓝刨根问底的。
男人视线幽幽落过来,因初醒的缘故,嗓音沙沙的,“不接吗?”撇去一眼,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嚄?原来是慕凝蓝那丫头……嗷……”
霍靳墨捂着安洛踢到的地方,咬牙切齿道,“小狐狸!你发什么疯?”
“你个臭流氓!你……你居然对我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安洛已然发飙,顺手捞起一个枕头狠狠砸过去,恨不得手中握的是一把铁锹,嘴里骂不停:“死男人!臭男人!混蛋!”
霍靳墨脑仁疼,皱眉走上前,拽住陷入发狂状态中的安洛。
想说点什么,安洛如被蝎子蛰到一样,将床上能用来做武器的东西统统砸向霍靳墨。
霍靳墨额头青筋突跳,抬手,攥住她纤细手腕,制止她疯狂的动作,恨声道,“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
安洛气爆。
雪白腻滑的小脸因怒气憋成红紫,一脸嫌恶的挣开他钳制,玉指颤颤,指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换上的白色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