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藤紧锁眉头,声音淡如风,“林姨,你先和医护人员退离,我带蓝儿……看看母亲。”
“少爷?”林姨纤淡眉头拧起,“你不能让她……”
“林姨!”南宫藤冷声打断,转而,嗓音略微缓和,“下去吧。”
林姨被南宫藤一声轻喝惊得一怔,脸色异常难看,恭敬回道,“是,少爷。”
掠过慕凝蓝身侧之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如果那眼神是一把利刃的话,慕凝蓝已被利刃刺瞎。
她抬眸看向南宫藤。
南宫藤却未看她,眉眼安静,牵着她进入里间,在床前站定。
轻轻拦住慕凝蓝纤细腰身,视线却定在床上躺着的苏荷。
沉默良久,一句话不带任何温度的话自唇逢溢出,“母亲,这是蓝儿,是你的……儿媳妇……我今天带她前来见您……”
“……”慕凝蓝心脏像被一条麻绳拴住了一样,搏动艰辛,抬头望他,“叔叔……”
喉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卡主了一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却暗潮涌动。
南宫藤愿意带她前来看望母亲,意味着他已经向她敞开心扉,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定。
突然,腰上一紧,她蓦然回神。
同时,他清幽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复之前温柔,“傻愣着干什么?不是对这里好奇吗?这是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可却带着丝丝冷意,又透着几无可察的责备之意,这让她有些害怕。
慕凝蓝将视线落在床上躺着的女人。
婆婆身体纤瘦,皮肤苍白,头发很长很黑,铺满枕头,虽然闭着眼睛,但从大致五官轮廓不难看出,南宫藤大抵是与苏荷长得几分相像。
尤其是鼻子以上部位,只是不知道睫毛掩盖下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母亲……”
慕凝蓝轻轻一唤,却有种古代被夫家认祖归祠的感觉。
而她一声温软轻唤“母亲”,却像一把枪打进南宫藤心里,血肉模糊,本以为释然,却依旧痛。
为苏荷而痛,他带着母亲憎恨之人之女前来,无形中是对苏荷一种伤害。
握住她腰上的力道,不由地加大再加大,他全然未察。
直到慕凝蓝痛的嘶了一声,他才惊蛰松开,“抱歉……”
慕凝蓝轻易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痛苦,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问什么。
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荷。
最后,坐在床前,将手伸出去,却被南宫藤冷声打断,“你干什么?”
“……”她能干什么?不过是想握握苏荷的手,她以为自己行为哪里不对,毕竟苏荷是病人,她竟然乱碰,犹想至此,慌乱道歉,“抱歉,我只是想拉拉母亲的手,她的手很漂亮……”
南宫藤眸光闪烁,视线随之落在被子外面。
那是一双纤巧又漂亮的手,以往通过苏荷手中设计的服装,件件臻品,尤其是旗袍,是母亲钟爱之最。
摸了摸慕凝蓝的脑袋,坐在她旁边椅子上,语气尽量平静,“蓝儿,以前我不愿意你靠近这栋洋楼,一是,母亲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经不得一点意外之事,就连我也是隔一段时间才来看望,二是,每一次看着躺在床上睡着却醒不来的母亲,以前一些痛苦回忆会再次被揭开,也让我想起父亲……”
说到此处,他握住了苏荷的手,轻轻摩挲,之后将苏荷微凉的手小心翼翼放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慕凝蓝小手伸过去,不够大,却覆盖在他手背上,犹豫了下,才开口,“父亲他……”
南宫藤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缓缓收紧,心也跟着收紧,“你猜的没错,父亲曾经对不起母亲,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我一直不愿提及,明白了吗?”
虽然已然猜到是这种情况,但亲耳听南宫藤道出一切,还是为之震惊。
难怪南宫藤对南宫榈冷漠视之,甚至夹杂恨意,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一个女人,最珍贵最美好的时光给予一个男人,倾尽一生为爱蹉跎,从结婚到相夫教子,竭尽余力,然容颜未老,最终却迎来一场末日背叛,搁在谁身上,如何能不恨?
若换做是她,估计也无法逃离一个恨字,她突然能理解南宫藤心中所痛,此刻为他痛而痛,爱一个人大概就是如此,对方的喜怒哀乐时时刻刻影响彼此的情绪。
对于一个深沉寡言之人,话匣子一旦打开,人的好奇心便会成倍翻涨,想要了解更多,这是人的通病,她就犯了这种病,“可是,母亲是因为什么才成这样?”
本握住慕凝蓝手的大手,忽然松开。
南宫藤心头钝痛,眸底仿佛染上一层血色,凝着光线下慕凝蓝柔亮的侧颜,声音凉薄如水,“是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