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谷主。”江令桥目不斜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乐曲应声而断,巫溪缓缓睁开双目,双手落回身边,未再抚琴。见到来人的第一眼,脸上是笑意,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感情。
“右护法来了?当真是好久不见啊。”
江令桥看了眼地上的箜篌,垂首恭敬答道:“多日不见,谷主的琴艺更加精进了。”
“哈哈哈哈哈……”巫溪忽然掩口笑出声来,“魔道中人向来以外器为依托来襄助修行,右护法的话好听,却不太真,想来是因你的法器为剑,难免疏于乐理。左护法,你觉得呢?”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李善叶有些猝不及防,他转身面向巫溪,躬身一礼道:“谷主是这世间唯一得成魔道之人,早已非借器之身,而属下离修得魔身尚远,连自己手里的玉箫都还掌控得马马虎虎,夏虫又如何能语冰?况且属下听来,这琴声分明就是绕梁不绝,谷主却向来谦逊,这倒是让我们这些不精进的情何以堪?”
巫溪的笑声渐渐熄了,最后化作一抹浅的不能再浅的的笑意,留存于眼角眉梢。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琴弦,真心被浓厚的云翳遮掩住,叫旁人看不出一点所思所想。
半晌,她堪堪仰起头来,望向江令桥的目光不知是冷还是热:“右护法此番回忘川谷,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回谷主,”江令桥道,“属下幸不辱命,此行是来取新帖的。”
“哦——”巫溪淡淡点头,嘴角又荡开笑意来,“果然,右护法乃我肱股之臣。”
她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李善叶,李善叶遇上了那目光,却坦然垂首,从容而不见半分异样。
眼前一道明光起,江令桥双手承接之处,稳稳落下一副竹简,下端的红穗还隐隐残余着些许寒气。
犹如死亡的温度。
拿到了幽冥异路帖,江令桥也无心再停留,行了一礼之后便径直告退。
巫溪也未挽留,抬目看着她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中。渐渐地,四下又死寂下来,连一处鸟啼都不闻于耳。
巫溪坐于箜篌前,定定地望着那高阔洞开的大门,声音缥缈得宛如从一千年前走来——
“怎么,你们两人也有龃龉了?”
李善叶将目光从大门处淡淡移了回来,凝望着手里的玉箫,叹息似的笑了一声:“兄妹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至多三五日便能恢复如初……”
殿中再无话,半晌,箜篌声又起,一如此处无人来过一般,依旧柔和静美。未消多时,箫声潺湲,如春水徜徉出薄冰,缓缓飘过太极殿。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抚慰这片疮痍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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