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仍守在第一重结界的永夜里,这里无人,无花,无草,无兽,实在寂寥得很,他便来回踱着步,一边侧耳警觉着四方动静,一边翘首盼望着江令桥的踪影。
然而,没等来江令桥,倒是等来了一个面目凶狠,浑身戾气的威武大汉。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又是怎么进这里的?”他的鼻孔里喷着粗气,手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啊?这里不能进吗?可是你们也没在门口写告示啊!这如何能怪我?”
容悦一边同他装傻嘴遁,一边悄悄攥紧腰间的匕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非我忘川谷中人,胆敢擅闯!”那人手提着一把长矛枪,正危险地对准了他,“我看你便是相思门派来的细作吧……”
容悦站定,眼神冷冷扫过眼前人的面容,嗤笑一声:“你形单影只,行为鬼祟,如今更是贼喊捉贼,焉知不是细作?”
“强词夺理,胡言乱语!”面前之人显然被激出了怒气,霎时提起长枪,一个箭步就径直刺了过来,“看我不把你擒获,送去谷主面前邀功赏!”
容悦扭身一躲,避开了长枪的锋芒,一脚将其踩在了脚下。
“就你这功夫,有本事别用法术,谁将谁擒去还未可知呢!”
一句话有如醍醐灌顶,那人立时便在枪中下了内力。再次刺来时。肉眼可辨那长矛如获新生,锐处更锋,端处更利,使起来更为轻巧,又由玄铁铸就,可达千斤,落在敌人身上依旧重压不减。
那人身材魁梧,动作却敏锐得惊人。眼见长矛就要凌空劈下来,容悦来不及躲闪,手里攥着的匕首剐蹭着长枪一路落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吼声。
而后便是一场恶战——黑夜席卷,铁刃寒光,空气中隐隐有碎沙走石的翕动之声,裹藏着的一重又一重杀机。
容悦不能轻易施展法术,全程尽是武功阻挡,而对方武功上乘,更有修为襄助,自是道高一丈。
眼见自己就要落败了,对方却忽然扔了玄铁长枪。
“不打了不打了,胜负既分,点到为止。”
长枪失了法术支撑,变回一道黄纸符篆,染了火,瞬间化作飞烟。而那魁梧男子双手抱肘,兀自向前走去,背影渐渐剥去糟粕,重新变幻为女子模样。
容悦面上却并无惊异之色,似乎早有所料,阔步向前,几步便追赶了上她的步伐。
幽深晦暗的夜里,依稀尚能辨出两个萤动的身影,正沿着一条看不见前路的大道渐行渐远,沿途落下一些无关痛痒的只字片语,在寂静的长夜里悠悠作响——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还口出狂言说午憩了再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