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轻烟吹得愈来愈歪,随着八百里细弱的风,幽幽地吹到了绥州,吹到了平叛逆王的疆场上,吹进了薛云照的耳朵里。
外患既平,这也算是国泰民安的一个表现了吧?
薛云照迎着风笑了笑,若是兵燹满地的都城,谁会关心一个外人的爱恨情仇?只有天下太平的时候,人们吃饱了,喝足了,才有这一番好兴致。那些毒针般的闲言碎语,只要自己不放在心上,就不会有成为利剑的那一天。
风簌簌地撩动着长枪上的红缨,一人一马立在漫天闲云之下,有一层苍凉的底色。他怔怔地望着天空,不知目光落在了哪一片云上。
朝堂上百官抨击,世俗里人言可畏,深宫里这么多年,她又是如何捱过那些如芒在背的漫长岁月的?
夕阳映照之下,漫天云卷云舒,沾染了细碎的晖光,像永不熄灭的火焰。那一簇又一簇的晚霞,便在此间迎风而起,浴火而生。
将星出世,天下安平。在薛云照的率领下,王师所向披靡,在兵力不足逆王的情况下大破叛军,一举擒王。
然而重重高墙护佑下的皇帝还没高兴多久,心又被吊起来了——
原来,薛云照早就暗地里纠集了各路党羽叛军,平逆之行更是兼吞了逆王大军。抵达中都之日仍披着羊皮,借回宫述职之由竟带兵围了皇城,偌大的宫墙里三层外三层被兵将围得水泄不通,皇帝更是被逼得困在了朝堂之上不得进出。
“反了……反了……”皇帝缩在龙椅上,梗着脖子叫嚣,“叫薛云照那个逆贼来见我!”
然而张副将只是将手里的枪在他面前一镇,立时便骇得他魂不附体,话里的底气烟消云散:“国师,国师……救救我……”
朝堂内外除了围守的兵将,便只剩下了楚藏和皇帝两人。
楚藏是个文臣,并不会武,满堂刀光剑影像一片无边的乌云寸寸倾轧下来,让人不觉呼吸沉重了些。他定了定,目光淡漠地扫过殿中的每一个人:“你们这是谋逆。”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却无端引来一众人的哄笑。
“国师这是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殿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浓烈的阳光将他描摹成一幅深色的剪影。不必亲见面容,听闻那珠玉温润之声也猜得出是谁。
“事情既然走到了如今这步,德行伦理约束早就轻如鸿毛,国师还是莫要白费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