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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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床上要下地的正是凤歌,听到这老妇人叫她姐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但她又怕惊动别人,连忙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指着进屋的老妇人,惊慌地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半夜来我房中?”

老妇人学着豆蔻年华的少女扭了一些身子,依旧学着少女的调调,撒着娇道:“姐姐,你连妹妹都不认了,我不依,我不依……你是我的凤歌姐姐啊!我是你最疼爱的小妹飞飞呀!”她虽蒙着面纱,但从那满头白发,佝偻的身材上看,任谁都知道她一大把年纪了,可她却做这么嫩的动作和声音,看起来真的好惊悚。

凤歌闻言,早已是一脸惊骇,她此时已稳下心神,色厉内茬道:“何人装神弄鬼?我妹妹哪有你这么老?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到时抓你去见官。”

老妇人一听,从鼻子里冷冷哼一声,无动于衷地道:“你喊啊!我正愁你不喊。”说着,她伸出鸡爪一样手的猛地掀开自己脸上的黑纱,眼里怨毒的光芒更盛,尖锐地叫道:“快喊,让人来看看我是不是你妹妹!”

老妇人古稀之年,鹤发鸡皮,一些醒目而又难看的白斑,和纵横交错的伤痕布满她苍老的脸上,在昏暗的灯火下看来尤其吓人。

屋子里的凤歌还未分辩出这人是谁,屋顶上的若樱却蓦地张开眼睛,这是杨大娘,若凤身边的老仆人,正是这位大娘带着萧冠泓他们去鬼域救了自己。若樱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她才刚到,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暗暗忖度,是就这么贸贸然下去,还是先静观其变?沉吟了一会儿,她选了后者。

凤歌这时反而不敢喊叫了,她睁着恐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杨大娘,片刻之后,她断然的摇了摇头:“我妹妹怎么会有你这么老?不是,你不是?我认得你,你是若凤身边的仆人。”

杨大娘突然笑了起来,她笑的很温柔,随后她骤然收住笑容,一脸悻然盯着凤歌:“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说我老,当年我也曾花容月貌,笑靥如花,人人都夸我比你还像凤女,追我的男子如过江之鲫,便是焰郎也为我神魂颠倒,将你这个正牌未婚妻抛弃……我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说到这,她突然状若疯狂的指着凤歌,声嘶力竭地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两面三刀,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一面说要成全我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一面又趁焰郎不在,用阴谋诡计暗中残害我,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个丑八怪,没人爱的贱人……”

她每说一句,凤歌蒙在黑纱下的脸便苍白一分,身子更是瑟瑟发抖,如筛糠一般。但听到最后,她也生气了,举凡是个女人都不能容忍别人骂自己是丑八怪,何况她哪里丑了?于是她强抑着心慌,抬头狠狠的瞪了杨大娘一眼,“哪来的疯女人,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世人皆知我妹妹当年是和人私奔的,你说这些话谁信?想吓我?吓不倒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是若凤派来折磨我的是不是?”

杨大娘闻言,吃吃的笑了两声,可是声音甚是难听,她不怀好意的说着:“丑八怪,你可以不认,但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身上的每一个记号我都知道……当年我已怀了焰郎的孩子,你却在八月十五那天哄我吃月饼,吃完月饼我的孩子就没了,我下身血流成河,疼的晕过去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的难过起来:“我怀着身子,兴高采烈的等着焰郎回来,小宝宝也很乖,他才只有三四个月大,你身为他的姨母,却亲手害死了他,……呜呜……你这个杀人凶手……呜……”

她痛哭失声,凤歌却面色苍白的像鬼,她垂死一般的摇头否认,头摆的像拨浪鼓:“不是我,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杨大娘一听,目光阴森森地盯着凤歌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打小到大我就错看了你,以为你是个好姐姐,却未料到你心肠是一等一的歹毒,你趁我晕过去,让桃儿灌我紫雾草,毁了我绝美的容貌,所以你现在才认不出我了,你还让人将我丢到鬼域,想让我无声无息的死在那里,鬼域啊……几百年无人敢去的鬼域啊!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四十岁不到就像七十岁了啊?你可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比你还小呢!……那是因为里面真有鬼啊!那个鬼日日夜夜折磨我,日日夜夜的凌虐我的身子,日日夜夜的拿我试各种毒草和毒药,将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她似哭似笑的柱着拐杖,蹒跚的走到凤歌近前,凤歌步步后退,脚后跟踩上脚踏,“噗通”一声被绊倒在冷硬的床铺上。她伸着手想阻挡杨大娘,不料杨大娘突然抡起拐杖,“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凤歌的手臂上,接着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一把扯掉凤歌脸上的黑纱。

“啊!好疼!”凤歌吃痛,赶紧缩回手,嘴里忍不住叫出声来,但脸上的面纱被扯掉,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急忙想用手遮住脸。

毕竟是亲娘,若樱在屋顶上身子一抖,仿佛感受到了那份痛意,她还未来得及动作,嘴里还在呼疼的凤歌却动作迅速的推了杨大娘一把,翻下床下地就向外面跑去。

杨大娘毕竟是个老妪,一下子被推了个七荤八素,险此栽倒在地。她吃力的站稳身子后却不慌着追赶凤歌,而是稳操胜券的坐到了床榻上。

凤歌跑到门边就不跑了,相反还一步一步的退了回来。

她呆呆的看着屋外的人,竟然忘记了遮住脸,脚步却下意识的往后挪,仿佛门外站着什么怪物吓傻了她。

门外,赤焰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凤歌,脸上有痛心,失望,厌恶,冷漠……百种表情集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他的语气极尽疏离:“凤歌,从今往后你我恩断意绝,再无夫妻情份,但为了若樱和若鸾着想,我也不会休了你,你,你就在这观中老死一辈子吧!”

凤歌木楞楞地站着,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的脸,她倏地伸手捂住面孔,深深地垂下头,在原地啜泣起来。

赤焰没有进屋,眼神漠然地看着屋里的杨大娘,他相信她是凤飞飞,毕竟不管人怎么变,眼神是不会变的,凤飞飞看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改变,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却也记不起当年那份悸动和爱意了。

当年两人相爱,女为悦己者容,凤飞飞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傲然绽放,妩媚动人,娇艳欲滴。可惜造物弄人,岁月就像是把杀猪刀,或者说凤歌是把杀猪刀,已将凤飞飞提前送入老妪行列了。

风飞飞坐在床榻上,看着心心念念的爱人,尽管她外表如老妪,可内心还是个三十几岁渴爱的女人。不由得动情的唤:“焰郎,你相信飞飞的话了吧!”

她的声音那么苍老,人也那么老,却用这种腔调说话,赤焰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抖了抖,似想抖落身上的鸡皮,痛苦地道:“我相信你,但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既然已死了,那若凤是谁?”

风飞飞不想让赤焰看到她柱拐杖的样子,所以就一直坐在床上,听到赤焰问起若凤,她立刻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赤焰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追问下去了,屋里的两个女人他都懒得再多看一眼。故此他旋身就向外走,头了不回的丢下一句:“不用找理由了,横竖不是我的孩子,你让她走吧!哪来的哪去!”

“焰郎!……”凤飞飞望着赤焰的背影,哀哀凄凄的叫着,想爬下床去追,可赤焰身手矫健,岂是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追的上的。

她奈何不了赤焰,转身就把心里的愤怒和滔天怒火发泄在凤歌身上:“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害得,你怎么不去死,我这一生都让你毁了,我也要毁了你,我还要毁了你的孩子,哈哈!”

她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沟壑和白斑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分外的恐怖,“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小女儿已被若凤安排的男人毁了,若凤骗她去给你祈福上香,好几个男人搞了她,她是个破鞋了,可她却没有去死,只是夜夜哭泣……而且,你的大女儿马上也……”

“你说什么?若鸾怎么了?”凤歌突然放开脸上的双手,大吼一声打断凤飞飞的话,望着她的眼神却满是惊恐和痛心。

可是凤飞飞却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对她的话非但置之不理,反而表现的乐不可支。

她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指着凤歌的脸,笑的快要背过气去了:“果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呵呵,你看看你的脸,知道吗?你脸上的伤全是我一刀一刀的割的,割了好几两肉,又帮你上最好的药,你该感谢我这个妹妹,不然,你的脸哪有好的这么快……呵呵。”

她呵呵的笑着,苍老的声音如夜枭,让人渗得慌。

看着凤歌脸上一条条红肿的刀痕,耳朵听到凤飞飞狂妄的话语,屋顶上的若樱则完全呆住了。凤歌脸上的伤令她心疼不已,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尽管凤歌的行为令她感到痛心和失望。

可她没有跳下去的勇气,更没有杀掉凤飞飞为凤歌报仇的意愿。屋里两个人,一个是亲娘一个小姨,却是两个这么可怕的女人。若樱忽然感觉好害怕……

亲娘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被恬不知耻的妹妹抢了未婚夫,是谁都要替她掬一把同情泪,可这种报复的方法未免太残忍了点。

小姨这种女人若樱更无好感,招惹不该惹的人,偏又碰到了心狠手辣的姐姐,她做了初一,姐姐便做十五,纯属咎由自取。

这会子她心里火烧火燎一般,有着深深的后悔和恨意,后悔是那天为什么没答应陪妹妹随杨若凤去上香?有自己的保护,若鸾定会安然无恙,哪会遭此惨事?怪不得她天天在哭泣,都怪自己太粗心了。若樱追悔莫及,不停的自责。

至于恨意,这几个人若樱都恨,爹娘老子也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要找身世?这种不堪的身世不要也罢!她好后悔,后悔的眼睛都红了。

此时她已幡然醒悟,那个灰衣人原来是凤飞飞安排的人,还有杨若凤,这个女人她定不能轻饶。

她的目光沉郁而哀伤,心里挠心挠肺般难受,对屋子里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连再多看一眼的勇气和愿望都没有,而那两个女人还在不停的尖叫怒骂,互相推攘,一点也不知悔改。

若樱不想再听她们鬼扯皮,还有杨若凤也不能转易放走。思及此,她的脚尖在屋顶上轻轻一点,纤细的身影顿时如流星般的划过夜空,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向前掠去。

……

萧冠泓办完事,见三更还未过,便让厨子烤了几个红薯,带了几样新鲜的点心,一起弄妥贴了,他打算带去给若樱当夜宵。这两日他们两人都忙,已有两三天未见到面了,心里怪想念的,哪能等到天亮,这会子过去,说不定能给若樱一个惊喜。

四卫早知他们是夫妻,见到王爷偷偷过来都会心的抿嘴偷笑。跟没看见一样,皆知趣的下去了。自若樱回来赤凤候府后,担心萧冠泓过来,所以屋中一直没有放人守夜,是以四卫平日都只在外面的厢房值夜。

萧冠泓进得屋来,眼角微挑的凤眸左右一扫,心下微有些奇怪,若樱晚上睡觉,喜欢在屋中点一盏漂亮的宫灯,她道那样会觉得很暖和,很安心,但今晚屋中并没有点灯,除了淡淡的月光,屋中全是一片朦胧的黑。

不过,有灯没灯对萧冠泓影响不大,屋子里依旧幽香扑鼻。他轻轻嗅了嗅,感觉味道似乎不同于以往,稍稍浓了一些,但并不明显,他想,许是若樱洗了花瓣澡,难不成算定了他今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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