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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1 / 2)

我向路过的一名僧人施了一礼,问他这是谁家的法事。僧人还礼道:“是故汝阴萧太守家。”似是不欲多说,只答了这一句就匆匆离去。

我与王维对视一眼。

萧太守……应该是李林甫生前的亲信之一萧炅。

萧炅读书甚少,为户部侍郎时,曾将“伏腊”读成“伏猎”。张九龄的好友严挺之说:“世间岂有‘伏猎侍郎’?”便将他外放。但萧炅在李林甫手下时,其实做了不少实事。譬如长安朱雀天街原是黄土铺就,下雨时每每泥泞难行,诚所谓“长安秋雨十日泥”。萧炅为京兆尹时,命人从浐河运来细沙,在天街上铺成沙堤,做了一项便民利民的工程。后来他被杨国忠、吉温等人共同排挤出京,被贬汝阴太守,出京时百姓们还曾去送。这两年他一向没有什么消息,却怎么……突然去世了?

王维带着我走了开去,直到一处安静的回廊中,才低声道:“我不曾与你说过——李右相之狱既成,连萧太守也受到牵累。圣人将他召回京师,命人鞫问他在李右相手下时的事。他……不曾活着回家。”

我脑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是……是谁所为?是杨相公吗?”李林甫死后,杨国忠已被提拔为右相。

王维苦笑道:“这又何必他亲自施为?李右相一倒,再也无人庇护他旧日的亲信。朝中众人皆欲自保,争相攀诬、践踏他的旧人,也不难想见。萧太守既无大过,也无恶迹,只因曾是李右相心腹,就……唉!”

他说话向来中正平和,现在却用上了“攀诬”这种词语,心中义愤自亦可知。我默然片刻,哑着嗓子道:“十三郎,我们……我们可是做错了?”

王维叹道:“我为佛家信徒,原不能行害人之举。初时我也多次想过此事是否当做……但李右相杀人实多,我们不必自责。况且,你我二人之力,安能与他相比?李右相之狱终究是由杨相公、安将军、陈左相促成的,我们不过……依故李左相所云,推了一把而已。”

他虽推卸了我们二人的责任,但说话之际眉头深锁,显然只是为了安慰我。我咬紧了嘴唇,顿了顿,才道:“没有李右相,这天下,当真就能更好么?”

李林甫在时,尚有人能牵制安禄山。他一死,新任宰相杨国忠之才德威望,均不足以弹压安禄山。安禄山轻蔑杨国忠,后者则整日向皇帝进言说安禄山要反。后来安禄山发动叛乱,多少与此有关。

王维不知这些,只道:“李右相关心实务,修正了两千余律条,确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我总以为,没了他,这朝堂会是一个新的朝堂。可他一死,我方发觉……这个朝堂,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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