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来:“皇上明知无良将可用,明知会有将士伤亡,明知亲征会有危险,还是非打不可吗?”
殷稷蹙眉看过去,就见祁砚已经上前一步,站在人群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朕说过很多次了,斩草除根,祁卿,你这般优柔寡断,实在让朕失望。”
祁砚还要再说什么,蔡添喜已经上前将他请了出去,祁砚满脸铁青,权势果然动人心,殷稷已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利民苍生能一忍再忍的仁君了。
他转身出了宫,打算去寻荣养的秦适想想法子,却是刚出宫门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上了马车,给车夫递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不多时就将那人堵在了巷子里。
“跟着本官做什么?”
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容貌,却并不畏惧,抬手朝他行了一礼:“自然是感念大人忧国忧民之心,前来为您指路。”
祁砚冷冷看着他:“本官不与藏头露尾的宵小说话,拿了他送去府衙。”
“大人就不想知道如何阻止这场战争吗?小人有法子。”
第617章 止戈之法
祁砚神情一凝,眼神锋利起来:“你是何人?”
“小人不过是一个被赋税徭役逼得无路可走的可怜人罢了。”
对方叹息一声,倒是滴水不漏,“大人只管放心,小人并无他意,只是见大人是朝中唯一肯为百姓发声之人,这才找上门来,求的是一条生路。”
寻常百姓可不会敢来拦一个朝廷重臣的车。
祁砚心里一哂,可存着万一的想法,还是开了口:“让他过来。”
对方连忙靠近,却又看了眼车夫:“还请这位走远一些。”
祁砚蹙眉,那人忙不迭解释:“小人并非故弄玄虚,只是这事关那位……”
他抬手指了指天空,脸上露出畏惧来,“清明司神出鬼没,小人实在是不敢传与第三人耳啊。”
清明司行事张狂是不争的事实,祁砚早就和皇帝提过,可惜毫无用处。
“你先退下。”
他吩咐车夫,那人眼底闪过暗光,满口感谢地走到了车厢旁:“多谢大人体恤……”
“闲话休提,说说你的法子。”
“小人还有一言……”
祁砚略有些不耐,“莫要得寸进尺。”
“最后一件……稍后不管小人说出什么来,都请大人不要怪罪,更不能将小人送去清明司。”
“你当本官是什么人?”
祁砚面露不悦,这人是在质疑他的品行,可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般小心,因为那些话的确太过大逆不道。
“你再说一遍?”
那人低下头,似是十分畏惧,可片刻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大人们支持伐蛮,不过是碍于皇帝威压,若是皇帝病倒了,这件事自然会中止,这是唯一的法子。”
“大胆!”
祁砚狠狠拍了下车厢,唬得那人立刻跪了下去,他声色俱厉,“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教唆本官谋害皇上,简直大逆不道!”
那人吓坏了似的砰砰开始磕头:“小人不敢,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听说秋后就要征收征蛮税,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只能来求大人,大人若是觉得小人该死,当场斩杀就是,千万别把小人交到清明司去,清明司嗜杀成性,小人要是去了,一村老小都活不了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祁砚虽然愤怒火滔天,却到底心生怜悯:“你记住,此等谋逆之言再不可提,今日本官只当是没见过你,你走吧。”
那人哆哆嗦嗦道了谢,跌跌撞撞地跑走了,出巷子的时候还腿软地跌倒了一次。
祁砚揉着额角叹息了一声:“回府吧。”
车夫连忙驾车出了巷子,可没走多远就被一人撞到了马车上,马匹受惊,险些一蹄子踩在那人身上,好在车夫手快,迅速拨转了一下马头,这才避免了一场血案。
祁砚险些撞到头,扶着车窗探出头来:“怎么回事?”
车夫连声道歉,见前面那人还躺在地上不动怒不可遏:“你眼睛是摆设吗?这么大马车看不见?”
对方不说话,只是躺在地上笑,时不时还抽搐一下,车夫上前就要驱赶,祁砚却看出来他情形不对:“别动粗,扶我下去看看,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恶疾。”
车夫连忙来扶他,心里很是佩服,祁大人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然身居副相之位,却从来都平易近人,对百姓更是毫无架子,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这次祁砚却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脸色就变了:“靖安侯?”
车夫一愣,靖安侯不是谋反了吗?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此侯非彼侯,前阵子皇帝可是又封了一个靖安侯的,据说是前靖安侯的左膀右臂,这次因为献计有功破格封赏的。
祁砚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陈安,对方虽得了封赏,却一直没露面,只知道人是住进了楚宅,一直由清明司保护,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是怎么了?”
祁砚蹙眉问道,陈安却并不言语,只是仰着头笑得古怪,看起来竟有些疯疯癫癫的,祁砚有些不安,这陈安可是战场上下来能将,前阵子还组织了刺杀,这才多久,怎么就会疯了呢?
“扶他上马车,送他去侯府。”
车夫连忙来帮忙,却是刚将人架起来,一队清明司的暗吏就追了过来:“不劳烦祁大人了,我们就是来接陈侯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