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风过吹动那些残荷,掉落片片雪晶。
见到这个郑郁忽然想看看他种的那株桃树怎么样了,于是他转头向那树奔去。这边齐鸣才抱件氅衣出来看人没影,忙追喊:“二公子——!多穿点!”
郑郁一路不停地跑到桃树下,因为跑得快还在大口喘气,雪地里桃树孤零零地矗立。春天没来,桃花没有开,他等的那个人也没有回来。
郑郁不敢相信,他一下子跪在雪地里,热泪从眼中流下。滚烫的泪一滴一滴砸在雪地里,打出一个个坑洼。
大雪还在下,郑郁脸被霜风割得生疼,他感觉身上一热,眼前景象骤然开始模糊,不过须臾他就倒在雪地里没了动静。
郑郁病了,人烧得一天一夜都没意识。急得郑厚礼上折子请了宫中御医,御医来后说他是忧思过度,伤心至极,才导致心火郁结。早就生了风寒却没用药一直拖着,又强打着精神奔走照顾郑厚礼和袁纮,人早就虚透了。
郑厚礼听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红了眼,他求御医一定要治好郑郁。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被拒在长安城里小心翼翼活着,但这次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去见了林怀湘。
“回南苏州?”林怀湘放下郑厚礼的折子,疑惑道:“郑相,你怎么突然想乞骸骨还家?”
郑厚礼俯身一跪:“陛下明鉴,臣已年老又多病,这一年多在长安住着。旧疾多发,时常难忍,现今小儿病重,怎么些日子还没好,我就想带他回家慢养。这孩子十三岁才来长安,他长于塞外不习惯中原水土,这些年他身子也不好,常常一病数月。这段日子又费心费神的照顾我和袁相公,是经不住累和近亲病重的打击才累到的。是以臣想带他回家慢养。”
紫宸殿内的炉火和青烟燃烧得没有声音,但林怀湘还是听到了郑厚礼浓重的呼吸,像是哭声。许久后林怀湘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能不答应。”
“臣多谢陛下。”郑厚礼又是一个磕头。
他想着带郑郁离开长安这个伤心地,或许眼不见为净下小儿子的病就能好起来,至于消失在河西与西京官道上的林怀治,可能不会在回来了。
林怀湘上前扶起他,笑着说:“郑相何必多礼,父皇此前常跟我说郑相于国的功绩。名将如美人,郑相离开了,这边塞我还有谁?”
“陛下,安西有吴子高善用人,河西节度使王台鹤年少有成接他父功勋抵吐蕃、突厥是为一大将。”郑厚礼缓缓道,“剑南、陇右节度使皆出昔日袁相门下,而朔方、淮南节度使出刘相国门下。北边的平卢、卢龙节度使心于朝廷,陛下掌人用人,赏识分明。不吝军功,江山自有美人出。”
林怀湘拍拍郑厚礼的肩膀:“郑相辛苦了,你的折子我批了。赐千金带砚卿回家好生休养吧,来日他病要是好了,就上书我还给他中书舍人的位置。”
郑厚礼撩袍叩首:“臣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