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私酒!
虽然文州的酒业已经被扑买出去,但官府依然有打击酿私酒、为扑买商创造一个更好经营环境的职责,只不过积极性不怎么高罢了。
所以在如今的文州,酿私酒是个可大亦可小的罪名,全看酒商张家追不追究以及如何追究。
如果张家不想追究,那什么屁事都不会有,民不举官不究的衙门才不会吃饱了撑着。但若是张家追究的态度坚决,那么衙门就得打足精神按程序办事。
很显然,这一次张家追究的态度很坚决,否则差役们也不会在这下着雨的夜里来此。
可是……酿私酒?他何曾酿过私酒?
好吧……确实酿过,为谢柱谢老爷子酿过。
当初为陆淑颖讨情分时,谢老曾开口跟他讨要。当时他曾稍有迟疑,不过随即想到,这乃是为谢老酿的,又不外售,这文州城里谁敢追究?
一直到此时,哪怕剩下一些也未外售,而是做成了药酒打算送给许清菡擦脚用,虽然未能送得出去。
此时这药酒在他书桌上摆着。
那套天锅还在库房里放着,想来已经积满了灰尘。
他从未担心过这件事会被人拿住把柄,所以一直很坦然,未作过多掩饰,否则不至于如此。
直到此时,他依然不认为在官面上、他能在此事上吃什么亏!
因为他是为谢老所酿,虽然谢老如今身不在文州,但若是闹将起来,许知州等人会明白这里的弯弯绕。
所以就算他被带到了衙门,最终结局也是什么屁事都不会有。
即便不抬出谢老,他私自酿了几瓶酒供自家药用而并不外售又能是什么了不得的罪名?想来也不会挨板子或是蹲大牢,顶多把“作案工具”没收外加罚些钱罢了,仅此而已。
可是,差役来了,在这个下着雨的阴冷夜里带着张家的意志来了。
张家如何得知此事?
张家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他自然不会知道张家如何得知,目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要弄明白张家的目的所在。
张贤去过酒楼,是去酒楼中看看有没有外售的私酒的么?
张家应该知道,他这样的罪名并不大,那么张家想要干什么?要知道此事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平白得罪了他,而且酒业即将扑买,何需在此时做出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是另有什么目的?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张家的动机以及先前那莫名其妙的三字警示。
小心酒!
与刘轩……有没有关系?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刘轩,可惜以目前的信息根本就是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他有很多疑问,可却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此时三个差役来了,还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今晚他不得不跟着差役们去一趟衙门。
三个差役,其中两个已经将放在书桌上的药酒、他们所需要的“赃物”收入囊中,随即又出门到其它地方搜集罪证去了。而为首那位则是一直寸步不离陈辰左右、冷冷盯着。
陈辰始终一言不发,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已经准备好今晚走一趟衙门,虽然他很不愿意去那等地方。
因为带着官府命令的三个差役已经来了,若是查不出罪证还好说。可偏偏查出了所谓罪证。所以哪怕你再无辜,把你请到衙门里去喝茶都不算过分。
你想反抗?你敢反抗?
你又能如何反抗?
不可能的!
很快,已经积满灰尘的天锅被搬了出来,到了此时,已经算是“人赃并获”。
接着,在为首差役“陈公子去衙门走一趟呗”的声音中,陈辰向着刘小满和二憨微微摇了摇头。
情况不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得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陈辰被带走了,在走到大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在,他一一看过去,最终目光落在了小妹身上。
小妹满头满身都是雨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他的目光满是绝望。
他想起了小妹先前说的预感之事。
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然后他笑了起来,这等玄乎之事怎可采信?于是对小妹投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
夜很黑、路很滑、雨有些大、天有些冷。
横亘在他面前衙门的像个沉默的怪兽。
进了衙门后,他被关押在了签押房后隔开的临时监狱里,大概类似于后世的拘留所,主要作用是关押他这等还未定罪、但即使定罪也罪行极小的嫌疑犯。
一个很小的房间,许是他的身份与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多少有些不同,算是得到了些优待,可以一个人享用一个房间,而不用跟一些人渣挤在一起。
将他关进去后,那三名差役就离开了。当然,门上加锁是一定的。
房里很黑,外面虽然黑但多少还能模糊看见个影子,可这等小房子是建筑中隔开的,连个窗户都没有,可谓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通风也很差,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阴霉的味道,乍闻之下令人几乎作呕,不过呆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等地方自然不用奢想什么陈设,整个房间里除了一些铺在地上、已经有些发臭的干稻草外,空无一物。
陈辰脱下蓑衣放到墙边,从怀中掏出一直不怎么舍得用的打火机,打着后看了一眼,将那些稻草拢在一起后,他便躺了上去。
很不舒服,很难受,跟家里的条件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可再不舒服再难受也得忍着,谁让自己有把柄落到人家的手上呢?
而且有些冷,本来天气就阴冷,加上先前虽然穿着蓑衣,但衣裳仍是湿了些。这会安顿下来,便开始觉得冷了,可又别无它法,只能蜷成一团,抱着稻草取暖。
这一夜还早着呢,到了此时还未到夜里十点,估计有得熬了。
不过好在这里很安静,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衙门里的人自然早就下班了。那些值班的差役捕快们才懒得到这里来看,毕竟大锁锁着,里面的人还能翻出天去?
又过了一会,蜷缩着的陈辰终于沉沉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陈辰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惊醒,不由得轻喝一声。
“谁?”
“公子的家人送了被褥来。”门外有男声答道。
是小妹送来的?陈辰坐了起来。
可为什么这个声音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