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前,文州城来了一个名叫杜楚的富商,来后不久便有风声传出,说其是为了文州酒业来的。当时还曾有人为此嗤之以鼻,毕竟一州之酒业是以十万贯来计数的大生意,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声称要拿到便能拿到的?
怕不是信口雌黄另有目的吧!
可随着时间的进展,杜楚似乎在文州生了根,那关于其欲与酒商张家一拼高下的说法越来越甚嚣尘上。
直到临近扑买时,传言已不再是传言,而是变成了实打实的事实。
杜楚果真是为了未来三年的酒业而来!
前些天杜楚终于亲口确认他对酒业感兴趣。
今天是扑买的日子,杜楚一大早便出现在衙门中,初露面时便放出了豪言壮语,声称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未来三年的酒业拿下来。
谁也不知道杜楚在即将扑买时为何如此高调!
除了杜楚之外,也有其他觊觎之人。毕竟在这个承平年代里,酒业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扑上去咬一口,所以过往每到扑买时便会杀得腥风血雨,扑买的价格也一路水涨船高。
如今加上一个声称不惜一切代价也不知其底细的外地富商杜楚,形势更加复杂。
所有人都认为,张家这次遇着真正的对手了,毕竟杜楚半年前就开始潜伏,显然是势在必得。
在大伙儿看来,无论最终是谁得着酒榷,扑买的价格肯定会比上一次高出一截,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么大动静?
看来将来的酒要涨价喽……
可最终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珠子和下巴掉了一地!
因为……最终的扑买价格不仅没高,连跟上一次持平都未达到。
竟然还少了一万贯!
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因为有先前的价格作为标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低于之前。毕竟文州并没有什么动乱,整体说起来算得上是蒸蒸日上,在可期的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危机,这等肥肉怎么可能会掉价?
可事实胜于雄辩。
最终的胜利者仍是张家。
或者可以说,张家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场扑买。
至于那位大言不惭的杜楚……
据衙门中人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上一次的扑买价是十二万贯,底价是五万贯。这一次的底价与上次一样,仍是五万贯,加价也是一样,每次最少一万贯,上不封顶。
说是杜楚确实是来势汹汹,这边才开始,杜楚便把价格一次性加到了十万贯,随后还把挑衅的目光投在张家的身上。
张家想了一会后,加了一万贯,总价达到了十一万。这个价格比上一次的还少一万。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加价幅度,让总价停在比上次低一万的额度上,如此一来,便可看出杜楚或是其他人的用意。
若是也选择加一万贯,那便是与上次持平,张家还可以再加一万贯,这是个能接受的价格。
若是包括杜楚在内的其他人真不惜一切,加价超出太多,那便没有跟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包括张家在内,都认为这是一个试探杜楚的价格。
在张家出价后,杜楚用哈哈长笑表达了对张家的蔑视。
除了张家和杜楚,那时参加扑买的其他人都选择了按兵不动,因为都认为杜楚肯定会选择再加,区别只是加多加少的问题。
这是张家的试探,也未尝不是别人借着张家对杜楚的试探。
杜楚一直轻蔑笑着。
直到许知州开始计时,杜楚仍在轻蔑笑着。
众人都认为,杜楚这是在营造气势呢,会直到最后一刻才把底牌抛出来,如此才能给张家最大的心理压力和挫败感紧张感。
可是……直到无奈的许知州宣布文州未来三年的酒榷以十一万贯的价格归张家所有时,杜楚仍旧在轻蔑的笑。
顿时便是哗然声一片以及落了一地的下巴。
杜楚这是笑到忘记正事了么?
显然不可能!
事实上在许知州宣布后,杜楚便站了起来,再次哈哈大笑,随后洋洋自得的走出了衙门。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张家也是。
事后甚至有人怀疑,杜楚乃是张家寻来的托儿,半年前便安插下的托儿,就等着今天拿出来演一出戏,用来蒙骗其他觊觎之人呢。
毕竟此事最大的得利者便是张家,而且杜楚一开始那么高调,由不得人不怀疑。
竟然比上次还少了一万贯……
当然,猜测归猜测,虽然没人可以左右别人怎么想,但也没人可以左右这个结局。
张家与杜楚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
陈辰是通过刘小心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是一件大事,也引起了初到文州城的刘小心同学的关注,因此一大早便带着老刘同志出了门,直到下午尘埃落定后才回来。
回来后先来到陈辰窗下轻咳一声,随后陈辰出了门,便轻声把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辰。
在得到这个消息时,陈辰同样也是很惊讶。
他自是知道杜楚放弃的消息,因为这主意本来就是出于他。虽然之后许清菡已经被许恪暂时剥夺了权利,但那只是钱款被冻结,这一事上仍是她拿主意。所以两人后来又商量过,最终决定还是不要的好。
毕竟三年啊,别人不清楚但他可清楚的很,大宋朝能不能熬过未来三年还是个未知数呢,没必要把钱投到这里去。留下来或许能漏到自己手里,如果投出去可就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可是杜楚为何要这么做?
换句话说,许清菡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杜楚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出于她的授意啊。
他想起昨天晚上,许清菡在天才黑时便出奇的离开了他,说是有些事要回去处理,难道跟这事儿有关?
想来……是吧?
若不是要紧的事,她才不会那么早就离开。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钟,两个人窝在家里才吃完午饭不久。吃完后许清菡便嚷着要听故事,可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这么困的吗?昨晚熬到很晚?
刘小心在窗下咳嗽时,他才刚把睡着的她放下。
陈辰回头看了看窗户,然后笑了起来。
小样儿,葫芦里卖得啥药呢?为何要暗地里帮张家这一把?
她不可能与张家有什么交集或联系,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在文州”了。
竟然敢偷偷摸摸的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