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无声无息,万籁俱寂。
王昌家是一幢三间土屋子,屋子西头连着一间小厨房,看起来寒碜的很。
此时的王家也如周围的环境一般,黑灯黑火寂静无比。
小梅和小兰下了车,一路小跑着来到堂屋门前敲着门。片刻后门开了,说了几句后便是衣衫不整的王昌走了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匆忙迎向已下了马车、正在许清菡的搀扶下走向屋子的陈辰。
这是自人市街之行后,陈辰与王昌的第一次见面。
王昌是一个老实到有些木枘的中年男人,初见时脸色愁苦几乎绝望,直到小梅小兰被他收留下、成为家里雇下来的丫环后才好一些。
至于此时,与当初相比已经好多了,虽然仍是穷顿的模样,但至少愁苦不见了。
不过多了紧张,还得加上诚惶诚恐。
陈辰今晚的酒喝得确实有些多,直到此时脑袋依然是晕晕糊糊的。趁着夜来到王家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在就计划中,但确实欠考虑,直到此时除了在车上与许清菡透露过之外、都没人知道他来此的用意是什么。
莫说王家,怕是不论是谁,第一想法都会是认为为了小梅和小兰来的。
在别人看来,这无非是关乎两个丫头的事,否则大半夜的来人家干什么?
可酒喝多了的他却把这茬给忘了,直到上了马车、在许清菡的提醒或者说是质问下才醒悟过来。
原来……自己做了这么件蠢事!
所以他一见到王昌,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很快便告诉了其自己此行与小梅小兰无关,而是另有要事,详情进屋再谈。
可这让王昌更加迷惑不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除了小梅和小兰,他与这个主家之间还能有什么事?且是值得特意深夜来此之事?
一行人来到王家的堂屋,小梅小兰的娘王氏也已起了床,且将油灯点燃。
借着如豆般的忽闪忽闪灯火,陈辰打量了一眼,发现屋里的陈设与屋子的外观一样寒碜,到处都是破破烂烂且黑窟窟的。
于是他又看了一眼王氏,发现这个女人的神情有些不堪。
倒不是说身体越来越差,看情况反而是有了小梅小兰的“工资”后,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因为脸色明显好了很多。而是他的到来不仅让王昌这个男人诚惶诚恐,更是让这个女人坐立不安战战兢兢。
老实人家啊,担不起风浪也没什么活泛的心思,他的到来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于是他摆出笑脸,与王氏简单寒暄了几句,无非是问嫂子如今身体可好些、家里近况如何之类。
可战战兢兢的状况仍未有多少缓解。
陈辰便叹了一声,向着身后的许清菡伸出了手。
接着四张票子落到他的手上,然后拍到了桌子上。
一张五百贯,一共两千贯。
这是在马车里就跟许清菡说好的。
嗯,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准确的说是找了个有钱有本事的老婆就是好。
先前在马车里他说今晚要用钱,她便问他要多少,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两千贯有点多,换算起来就是两百万呢,反正他是拿不出来。
要知道他带着一帮人去吐蕃卖命最终才换来七千贯的“赏赐”。
而且先前已经拿了五百贯给鬼五了,这次又是两千贯,虽然说早已难分彼此,但还未成亲就频繁伸手要钱……终究会觉得难为情。
不过这钱是必须要花的,所以他吱吱唔唔的说出了数字,可人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很干脆的应了下来,而且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开心。
好像用她的钱才能让她有成就感、感到满足似的……
……
看着拍在桌子上的票子,五昌与王氏都多看了几眼,但却未敢有丝毫表示。
“王大哥。”陈辰屈起指头、用指关节在叠在一起的四张票子上缓缓敲着。
“我今晚酒喝多了,也就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免得越兜越让你们不明就以胆战心惊,我便直接说明来意了吧。”
顿了顿后,他指着票子道:“这里是两千贯……”
两千贯才出口,便被一阵震惊的倒吸气声给打断了。
王家四口全都倒吸冷气目瞪口呆看着桌子上的票子。
两千贯啊……
这可是两千贯!
对于王家这样的人家来说,这已经是天文数字中的天文数字了,平时莫说见,就连想都是不敢想的。
也难怪王家人如此,因为就连小妹也微瞪着眼,神情除了震惊之外还很惊诧。
小妹如今也算见过世面,已经收钱收到手软,但仍旧会因为两千贯而震惊。
尽管这个数字对于豪奢之家根本不值一提,像是刘轩,当初为了拉拢他,直接许了十万贯。再比如许清菡,敲竹杠都能敲出两万贯。可于底层民众而言,这确实是个很大的数字。
也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陈辰等了等,待王昌神情稍缓时才敲着票子继续说着。
“这里是两千贯,我想请王大哥帮我个忙,这便是我今晚来的目的。”
王昌愣了愣,片刻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使不得啊恩公,快请收回去。
当初若不是恩公仗义出手,怕是我这一家早已不存在了。如今恩公若有需要王昌效力之处但请吩咐,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否则莫说王昌自己,怕是列祖列宗都得被气到七窍生烟。”
“王大哥误会了。”
陈辰哈哈大笑着示意刘小心赶紧扶王昌起身,待王昌站定后,他才继续道:“王大哥切莫再什么恩公恩公的,我听着别扭的很,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