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乳惟向下,石笋欲凌空。
幽秘的绝命洞雾气缭绕,两片木筏在洞穴中艰难穿行,铁笼时常撞上拥挤的石林,女孩压抑的呜咽声回荡涧谷。
梨花满垂头披长布,蜷缩一旁暗中警觉。原来这些小卒并不识路,每到岔路口,便收起碍事的桨,任由木筏漂流。
利用天然地貌加上巧妙的阵法,但凡走错一步,不仅出不去,暗中潜伏的毒物还会一拥而上。无门无派、灵气稀薄的地方,还能有这样的巧思布局,这当地人口中的宝珠大王到底实力如何,还真让她拿不准。
梨花满之前已经粗略看过,当地凡人数百户,而这的七八名练气期修士,都是凡人眼中的武学宗师。这几人能和宝珠大王相安无事起码十年,不知道有何隐情。
艳阳斜照,木筏靠岸,眼前的绝险山崖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啼叫。小卒害怕得不敢上前,将铁笼踹下,稀里哗啦地划桨离开。
这时树后窜出七八名面貌粗鄙的妖怪,个个发出似猴似猪的怪叫,将四个铁笼子吭哧吭哧往山上抬。这些妖怪长年累月霸占山头,果皮乱扔,地上常见干涸的血迹和啃剩的骨头。
她想听懂并不难,其中一妖卒道:“听闻大王得了一个新法宝。”
“那叫一个银光闪闪、贵气逼人!”
“大王轻轻一掷,就把水牛捅了个对穿。”
“这下看那些臭道士还怎么大言不惭,哈哈哈。”
梨花满心里咯噔一下。
……
“周老前辈,城南那名修士我们还要继续打探吗?”
年近七旬的周姓老者道:“莫要再去打扰了。这一个月来风平浪静,如果不是人走了,就是前辈高人,我们招惹不起!”
两名年轻修士对视一愣,皆拱手恭敬道:“遵命。”
其中一人迟疑道:“不过,金道友很感兴趣,似乎还要去下拜帖……”金道友和他们来往频繁,很少各执己见。
听到那人,周姓修士目露一丝惊怒,不过登时被平静取代,徐徐道:“……终究是个外人,无需理会。”
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瞎了眼睛。害他女儿一家被宝珠大王生吞,将徐大人逼得不敢走出院门,这些手笔——极有可能便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金展所为!
可他怀疑又有什么用?等他察觉到不对,分析完利弊,更不敢表现出一丝异样——徐大人都捡不到好,自己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希望城南那位高人已经走了,否则不知又会掀起多少风雨,他只望安度晚年,不想被当枪使。
……
“你要跟他们打架么?”
梨花满传音道:“我先看看再说。”真让人猜不透,前面水沟里的阵法,和山上的土鸡瓦狗相比,实力差距很大呀。
小灰突然灵机一动,道:“你再看下去,那些小丫头都要被吃了,要不我在外面帮你救人吧!你,你别把我放储物袋里了……”他勉强拿出以前讨好兄长的语气,别别扭扭道。
梨花满知道它不喜欢漆黑无聊的储物袋,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小灰从口袋里蹦出来,忽地变做人形,给她吓了一跳。俏生生的模样好像才十叁四岁,长得玉雪可爱。还没等她多瞧,灰色的一团便往水牢深处窜去,十分积极。
梨花满向山顶洞府潜行,遇到妖怪挥袖间撂倒。几息之后来到石厅,见到传闻中的宝珠大王正带着手下们喝酒吃肉,满面狰狞,不可一世。
她十分谨慎,先使出歃千金控制了宝珠大王左手边的蝎子精,以致一时间混乱非常,酒坛子叮咣乱碎,怪叫声连连。宝珠大王怒而出手,梨花满目不转睛,只见他如猛兽般连摔带咬,掌中灵力甚是稀薄,和他本身练气十层的境界一般无二。
真是怪了。
梨花满又抽出符箓,那宝珠大王无知无觉,竟猝不及防被炸掉一只臂膀,惨叫声无比悲凄。
焦糊味和血腥味将酒香肉香盖得严实,其他妖怪察觉不妙,纷纷出逃。任是谁在这也按捺不住了,梨花满手持飞剑向宝珠大王刺去。
按理说这一剑于他而言避无可避,却有无形之力令剑尖偏移,堪堪避过要害。
但这一剑到底还是刺中了,宝珠大王吓得心胆俱裂,顾不上身体的剧痛,连呼:“饶命,饶命!”同时他祭出法宝,紧接着道:“前辈救我!”
梨花满不敢大意向后飞掠,只见翠色玉简通体发光,兀然出现八名修士的残影。
这八人面目模糊看似平凡,实则杀气逼人,个个金丹威压,十分摄人。
虽具金丹威压,但梨花满与之打上数回合后便发觉,他们剑招并不高明,身法亦慢上几分。这几分足够她取胜,五十回合未至,她已击碎四个。
而就在此时一道诡秘剑气向她射来,剑气之急,不可言状,甚至连宝珠大王都没有瞧见。
刹那间梨花满躲闪不及,唯有迎上去挥剑与剑气一拼,同时避过后方剑刃,险而又险。因为残影的干扰,她虽正面迎接,实际只是拨开剑气。
剑气被她一运力,不得不向一旁斩去,浩荡灵气施加在石壁上,竟削出一条恐怖的沟壑。
这剑气并非残影剑阵所为,还有另外一人在此潜伏,而且修为不在她之下!
梨花满顿感压力,担心那神秘剑气再来,出剑更快又接连碎去叁个残影。此时两道破空之音一来直指她所露空门,二来封住她的剑路。而剑阵还剩一个残影,若是挨上任何一剑,她就势必要祭出法宝御敌,否则毫无胜算。
她宁可催动心法,也不愿使用法器——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用坏一件少一件。
死气染给别人会损伤躯体,生机当然也不是光能续命,夺他人的生机化为己用,是相忘心经的一大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