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残影虽不是活物,但操纵法宝的主人是。宝珠大王为维持剑阵,拼命催动全部灵力,脚边一地吸收完的灵石碎渣,转眼间壮硕的身材快要瘦成肉干。
宝珠大王也瞧出奥妙来,心知有前辈出手,不禁自信道:“女娃娃,这下你插翅难逃。”
话音戛然而止,宝珠大王瞪大眼睛,他还没看到法宝落地,身子便已经瘫倒地变成刺猬,失去了呼吸。
他自以为剑阵和前辈足够拖延住梨花满,便把自己暴露她灵力可及的范围内,而更想不到那位前辈,正是想看他会怎么死。
山巅云霄之上的黑袍人收了剑,转身自言自语:“花间道……我若真杀了她,岂非沾染因果……我咋这么倒霉呢……”
这厢梨花满接下两道剑气,法衣挡下余波,裂开一道口子。她并不知道那人已经走了,飞快掏出宝珠大王的神魂纳入玉瓶,又卸下他的储物袋,火速找寻小灰的踪影。
正是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仅剩的妖兵知道大事不妙,四散而逃。梨花满不愿分神,便随它们去了,城中还有那些修士呢,也好看看他们什么态度。
小妖怪提心吊胆地扒开铁门,拿出从死去的看守身上找到的钥匙,谄媚道:“熊大爷,大王被人杀了,您以后带啊——”
一人高的黑熊精从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挤出来,嘴里叼着半截妖怪新鲜的尸身,一仰头嚼也不嚼吞入腹中。
困住他的不是区区铁牢,而是如今已随主人逝去而崩溃的禁制。
……
梨花满身形一闪站在了小灰前面,他把活着的人带到绝命洞,木筏已经被人开走,大家正愁如何回去。
他心里还装着那个大胆的计划,可想来想去的那个人猛然出现在眼前,手中的剑还滴着血,不由得骇到。
“你,你把我放了,”他仓促间提前了计划,手中捡来的茅尖抵住女孩的后心,叫道,“我不要当你的仆人,你快放了我,不然我杀了她。”
他一双大眼睛光芒闪动,睫毛又长又翘,什么心事都表露无疑,水润的圆眼满是害怕。
他突然的举动也吓到了其他人,梨花满面无表情,平静道:“就算你把她杀了,我也有办法复活她。”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梨花满,她一点也不笑的时候,就好像一剑刺过来也不会眨眼睛。他本想着她会勃然大怒,当然更有可能好言好语劝他把刀放下。可是,可是到了这一刻,见到她真生气的样子,他连站都站不住,手里的茅尖更捅不下去。
他本来也不会杀人的,这个女孩还有家人等着,自己同样想回家,怎么会下得去手呢。
都什么时候了,梨花满没有耐心和小灰耗下去,危机犹在,那不知道藏在哪的修士还没抓出来。
她走上前刚要说话,措手不及间一只大掌向他后背掏去!梨花满面色大变提剑而起,等他发觉时已迫在眉睫,生死存亡之际手心处竟幻化出一截绿芒,他来不及转身,只得胡乱扎去。
梨花满出手是有准头的,一剑刺穿了黑熊精的心脏,但瞬息间只得抬臂去挡他的绿芒。绿芒刺啦一声竟穿破了她的灵力和法衣,梨花满斗法一场没受伤,却被这绿芒划出了一道血痕。
黑熊已死,他的隐匿之法不再奏效,轰然倒在地上,引起一众惊呼。
小灰手里的茅尖早落在地上,他人亦跪伏在地,后背涓涓流血。这下他消停了,梨花满给他包扎完伤口,咽了两颗丹药,一声不吭乖乖跟着回去了。
梨花满挥手间凡人俱昏迷在地,然后以灵力托着众人腾空而起,将人散落放在安全的山下,便提溜着小灰打道回府。
……
小灰默不作声,一双清澈湿润的圆眼看看这看看那,蹲坐在自己窝里半晌没动过,和平时大相径庭。
他之前不过两掌长,做的窝刚好放下他,但他化作人形便放不下了。
梨花满先开口道:“平时折腾,现在落那大一口子,终于老实了。”
幸亏他还知道不好意思,低头瓮声瓮气道:“我就老实一会……”
梨花满叹口气,无奈道:“原来你能变成人。那你叫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他以前怎么都不肯说自己名字,眼下可能是自知理亏,张了张嘴,忽然脸上泛红,小声道:“我给你写看吧。”
狼毫笔遭了大罪,第一次被人写出这么歪歪扭扭的字迹,只见纸上叁个小字:拓跋偈。
梨花满笑道:“这名字,还挺有派头。”说完又上下打量他,补充道:“和你本人不符。”
拓跋偈脸上的薄红还没下去,噔噔噔跑到阁楼上。
宝珠大人的储物袋和装着神魂的玉瓶置于桌上,梨花满神情凝重。
“你怎么……不让他们知道是你救的。”
梨花满随意道:“怕不来谢我反倒怪我。”
拓跋偈问:“为什么怪你?”
“我怕人家嫌我去得晚。”
拓跋偈不问了,心道这女人心里装的事还不少。
然而储物袋里装的不是她的指针,梨花满搜完魂魄,忧心忡忡地回楼上睡觉,可拓跋偈却突然之间着了大病。
“好热……”
梨花满给他把脉,他没几下就把自己衣服扯了半光,脸上粉红急喘不停,低声叫道:“你快帮帮我呀,热得不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天地良心,她可没有放着不管,冰块冷玉一应俱全,快给他身上堆满了,可温度还是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