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濛下楼烤了两片面包,就着牛肉干和牛奶对付完早餐,披上外套推开门。
没人,时濛松了口气。
站在门口,仿佛受到某种指引,他仰头看天,被光芒刺得眯起眼睛。
什么都看不到了。
因为太阳出来了,星星只能躲起来。
上午时濛照例出门采购。
附近就有生活超市,菜品不算齐全,胜在新鲜,这是搬来之前江雪就打听好了的,让他买菜可以就近去那边。
十分钟脚程,进超市的时候正看到一群上年纪的叔叔阿姨在排队购买打折猪肉。
时濛只是经过,和队伍中的邻居阿姨打了个招呼,就被拽着胳膊拉进队伍里。
“便宜好几块呢,不买血亏。”姓潘的阿姨说,“不会烧菜就剁肉馅做包子,总比你成天吃面包强。”
前后的几位面熟的大爷大妈纷纷点头附和。
低头看购物篮里的切片面包,时濛抿抿唇,既来之则安之,在队伍里站定。
潘阿姨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为人热情爽快,时濛刚搬来的时候她就端着自家新出炉的大肉包,敲门表示了欢迎。
江雪这处房子果真是用来养老的,周边住的多是中老年。拿着退休金养老的日子轻松又简单,无非白天吃饭洗衣,晚上跳广场舞下棋。
慢节奏的悠闲生活让时濛也跟着慢了下来,直接体现在他愿意花时间买打折商品了,放在从前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
队伍移动缓慢,时濛便掏出口袋里的本子和笔,用左手做速写练习。
潘阿姨凑过来看,他不甚习惯地扭身避开,就听一阵清脆的笑声:“画得不是蛮好嘛,干吗躲躲藏藏不给看呀?”
时濛不好解释自己的古怪习性,含糊地回答:“左手不习惯。”
“说起来,你的右手怎么啦?”潘阿姨便顺势问起好奇的事,“怎么受的伤呀?”
冷不丁提到右手的伤,时濛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噤。
他讨厌下雨天,极度不愿回忆那天的种种,因此并没有正面回应,只说是跌跟头摔的。
“骨折了?”潘阿姨瞧着他手上的绷带,眉头都皱了起来,“画画的手金贵着呢,以后千万要小心啊。”
这句提醒,让时濛想起住在傅家的几个月,那个名叫蒋蓉的温柔女人也怜惜他画画的手,不让他拿锐器干重活,见他被猫咬伤,就让他立刻去打疫苗。
事实上时濛并不在意这些,他画画是因为喜欢,至于画得好不好,能带来多少所谓的价值,从来不是外人说了算。
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右手能够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既然活着,总要找点事情将过剩的时间填满。
回到住处,江雪打来电话问中午吃什么,看着排队四十分钟抢来的一块猪五花,时濛说:“饺子。”
“你的手还能包饺子?”江雪大惊小怪,“还是放冰箱先,等我给你买台绞肉机寄过去。”
“我在网上买了。”时濛说,“一会儿该到了。”
对此江雪甚感欣慰:“学得挺快嘛,之前我还以为你这个原始人接受不了线上购物呢。”
把猪肉放在案板上,调整到一个弧度优美的角度,时濛又有了把它画下来的欲望。
“很方便,能接受。”他告诉江雪,“我还买了个新画架,实木的,很大。”
“多大?当心进不了门。”
时濛想了想:“应该没我大。我能进门。”
江雪在电话里笑岔了气,说没见过拿自己当参照物跟画架比大小的。
末了提醒他:“下午去医院复查别忘了。”
“嗯。”
“如果,我说如果,有奇怪的人跟踪你,不要害怕,直接报警。”
时濛没问“奇怪的人”具体指谁,不过今天去超市和回来的路上,他的确有被人跟着的感觉,连身后的脚步声都能听见。碍于潘阿姨和他一起,不想吓着老人家,他没有回头察看,也没有拨打报警电话。
下午出门只有他一个人,便没了顾虑。
从屋里出来,顺着人行道走到街边,拐个弯就是公交站台。四周无人的时候,时濛突然停下脚步,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去。
与那人四目交接的瞬间,时濛有些意外于自己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倒是对方,直接愣在那里,表情很是精彩,半晌才快步上前:“吓到你了?”
被吓到的分明是他。
时濛不想说话,确认完毕便扭身继续往前走。
到公交站台站定,那人似乎缓了过来,并把时濛的态度当成了默认,非但行事不再遮掩,还尽量轻松地同时濛搭话。
“午餐吃了什么?看到你买肉了,准备包饺子吗?”
“我今天在附近的一家餐馆点了份便当,味道还不错。”
“今天周六,有想去的地方吗?”
听到“周六”这个关键词,时濛才有了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