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有了由头,那帮人笼络其他同学们开始排挤她。
吴蓓蒂帮施如令说话,还被那帮人嘲笑近墨者黑,同住破地方当然同仇敌忾了。
餐桌上,吴蓓蒂把这些事转述给二哥听,抱怨道:“那李小曼是商会李副会长的独女,骄横极了,烘焙课上故意使坏,害阿令拿不及格。依我看,她父亲这么有权势,该把她送去中西女中才对,那才是真正的贵族学校,校友还有孙先生夫人她们姊妹呢。”
听到这儿,吴祖清才瞧了蓓蒂一眼。
她知道二哥对孙先生等革命先驱非常敬重,书房还挂着一幅孙先生的画像;这话显然有些轻佻了。她鼓了鼓腮,道:“我讲错话了。”
吴祖清说:“你讲予我听,无非是想我帮忙。”
吴蓓蒂抿笑,“什么都瞒不住二哥。”
“可你们小孩的事,要我怎么出面帮忙?”
“你不也加入了商会,同李副会长当有些交集的,找合适的时机告诉他好好管教女儿不就行了?”
吴祖清颇觉好笑,“你也知道我加入了商会?你二哥连理事不算,区区会员,怎么去指导副会长做事?”
吴蓓蒂失望道:“嘁,二哥顶不管用了。”
仿佛预言,几日后商会人事发生了变动。
此前的商会一年一度的酒会成了闹剧,冯会长迫于压力不得不辞职。
换届选举一阵风似的结束了,李副会长任会长,茂安船运的孙董事任副会长,而吴祖清因出力为闹剧收场,破格入选理事会,成为常驻理事之一。
为扫去闹剧阴霾,李会长牵头,联合金融部,准备以募捐军需物资的名义举办一场慈善赛马会。
吴祖清终于想起他定做的那套西服,这日傍晚结束公事便来到张记。
堂前无人,吴祖清掀开制衣间的门帘,正要询问,看见蒲郁抱着一堆裁好的料子下楼梯,拿给女工。蒲郁交代着细节需如何处理,模样专注,一点光落在她挺拔的鼻梁上,睫毛的浅浅的影投在眼下,竟有些迷人的气质。
第19章
感受到视线,蒲郁回头看了一眼。是意想不到的人。她对他欣然一笑,继续同女工说话。等终于说定了,她才走过来。
“二哥,你来了。”
“二哥近来不得闲,我没好催你来试衣服。”
“难道不是你们张记生意紧俏,排不开单子做我的衣服?”
蒲郁似瞪非瞪他,小声道:“你的单子原是莲生师哥负责的,他走后,小于师傅交给我来做了。我早就做好了的。”
吴祖清偏喜欢打趣她,“莫不是赶工做出来的?”
“当然不是,”蒲郁总有些较真,“我们张记向来不会敷衍客人。”
“既是你的诚意之作,拿来看看罢。”
片刻,蒲郁把一套银鱼白的柞绸西服捧来了。
吴祖清在隔间帘子里换好后,走出来照立身镜。蒲郁在他身后侧,也看向镜子里。
那次把新面料拿回去给二哥挑选,最终还是由她敲定的。二哥几乎不穿亮色,更莫说白色,但她觉得白色定是很称他清朗的气质的。
果不其然,这是她见过的穿一身白色最好看的先生。
“看够了吗?”吴祖清抬手理袖口,眼睛却盯着镜子里的蒲郁。
“看不够。”话出,蒲郁也怔了。不晓得哪来的胆子讲这种话。
吴祖清转过身来,“小郁师傅,你多看看?”
蒲郁慌张地后退半步,转身踅到柜台前,“二哥挑一条领带搭配看看?”
“小郁师傅帮我挑便好。”
蒲郁背对吴祖清,但也知道他此刻有何样的表情,恼道:“二哥。”
音调顿挫、尾音拖长,撒娇似的。
吴祖清拢了拢衬衫第一课纽扣,回身看镜子,“衬衫领子好像有些紧了。”
蒲郁将拿起一卷藏红底墨绿暗纹的宽领带,听见这话一下把领带扯出来,惊诧道:“衬衫可是二哥原来的,休要怪我。”
“讲笑嘛。”吴祖清略有点儿无赖。
蒲郁睨他一眼,拿着那领带上前。藏红色,衬得她眼波流转,灵动非常。
吴祖清蹙眉。
蒲郁以为他不满意这条领带,迟疑道:“二哥可有什么意见?”
“无妨,先试试。”吴祖清端作淡然道。
他接过领带,拿起时指尖划过她的手指。她松手,悄然别到背后。
吴祖清两三下系上领带,看了小会儿说:“蛮好。”
“我也觉得这颜色正好的。”
“我是讲,”吴祖清从镜子里看斜侧的蒲郁,“西服蛮好,小郁师傅手艺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