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然走下了高台。
时至如今,离渊荒谬地发现自己脑中只有一件事。
——找到她。
不料,一柄烈焰红刀直横在了他的面前,离渊抬眸,对上了北芙冷凝的双眸。
“帝君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和本公主说明了?”
鴏常心里捏了把汗,连自称也不用了,直接用北海帝姬的身份,可见北芙是气得狠了。
四海之内谁不知道,北海帝姬北芙生来性子高傲,懒于攻心算计,却从来不是蠢。
若是真的蠢人,又如何能够从北海那乱七八糟的子嗣关系中脱颖而出,令如今的北海王也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做出一副极尽宠爱的模样,绝不敢造次呢?
北芙才不管旁人如何想,她一旦想起自己可能被人算计着将最好的朋友推入陷阱,五脏六腑都犹如被蝼蚁啃噬,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九重天的所有才好。
龙性如此,天生的霸道不讲理。
然而不等北芙做出任何举动,离渊抬起手,轻轻挥了挥,便将那巫山玄铁所制的千斤之刃挥开。
磅礴骇人的威压铺展开来,北芙等人尚且能咬紧牙关抵挡,身后修为再低些的小仙们,早就瑟瑟发抖地跪了一片。
“吾不在之时,如遇不定之事,丹药掌司与姻缘仙君共决。”离渊嗓音冰冷,唇角再也没有笑意,此时的他完全就是九重天帝君的模样。
如被雪光浸染的冰冷,漠然到不近人情。
“其余诸事再议。”
不等话音落下,离渊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缘邱茫然,一张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疑惑,他看向了鴏常,后者摊开手苦笑。
显然,某人算计了一切,结果忘把自己的心算计进去了。
不知有意无意,禹黎离开时,没有将所有的光亮撤走,他给宁娇娇留下了最后一点火光。
圆圆的,不足手掌大小的萤火之光漂浮在空中,宁娇娇用掌心托着,强撑着往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身体上的疲惫逐渐消散,就连手臂上的伤口都愈合的很快。
宁娇娇已经想不清自己在昏迷时梦见了什么了,但她仍记得梦中祥和宁静的感觉。
好似所有的情感全都消散与梦中,红尘是非皆为虚无,渺渺间,只剩大地一片。
这样很好。
宁娇娇握着那团光晕,摩摸索着前路,孤自走在一片漆黑中。
四周一片死寂,不提鸟鸣溪涧,就连半点风声也无,似乎苍茫天地间,独独只剩她一人。
宁娇娇不能使用灵力,只能凭借双腿行走,原本以为这很困难,可是走着走着,她竟意外地觉得并不是那么骇人。
虽然昏暗无光,不知为何,总有几分熟悉。
就像是……
宁娇娇迟疑着低头,将手中的光团贴在了腰间,借着着些许光亮,她撩开裙侧薄纱的遮挡,看见了禹黎送给自己的生辰贺礼。
没有半点犹豫,宁娇娇扯下了那块玉佩,摩挲着暖玉,将它贴在了光团上,细细观赏。
当日在荒地的木屋,她解了许久才将盒子上的阵法解开,那时禹黎在一旁笑着,神采飞扬的模样至今难忘。
然而就在这时,那玉佩散开化作空中繁星点点,瑰丽得好似要将夜空点燃。
就连宁娇娇也被这场面惊了一瞬,她愣在原地没有动,紧接着却见那玉佩化作的星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向自己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
“不问我将她藏在了何处吗?”
离渊看也不看半跪在地上的人,好似这个浑身浴血,几乎要维持不住人性的人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如同方才疯了似的落在禹黎身上的法诀,也不会让离渊一同承担痛苦一样。
禹黎偏过头,看向对荒地上幻化出阵法,试图破局的离渊,眼中尽是恶意与嘲讽。
其实黑袍少年的近况远比离渊还要糟糕,最起码离渊还能维持一袭白袍,纤尘不染的模样,可禹黎却浑身狼狈,他方才被盛怒下的帝君毫无顾忌地攻击,好不抵挡,以至于此刻皮肉翻滚,几可见骨。
当然,禹黎也知道,自己的疼痛,同样会反加在离渊身上,所以他不躲不避,仍由对方如疯狗般攻击。
“放弃吧,离渊,你应该知道,都是无用功。”禹黎不愿示弱,语气散漫,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他生性骄傲不羁,不容许自己在敌人面前露出半分怯弱,哪怕敌人就是他的本身。
他同样在等待结果。
尽管所有的理智布局都告诉禹黎,杀了宁娇娇,彻底铲除这个能左右自己情绪的小花仙,便能独揽大局,可禹黎终究没有动手。
这就是他和离渊不同的地方。
作为‘情感’的化身,禹黎心中,感情永远站于上峰。
越是激烈的情感,他越是无法忘怀。
欲念,执妄,求不得。
“不要白费功夫了。”禹黎吐了口血,尽管有守卫相制,他仍是半点不见阶下囚的颓唐,反而笑道,“离渊,这是你自己设计的阵法,你应该知道,除非是消磨时间,否则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