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将士听着颇为奇怪,怎么会是帝君设计的阵法?
唯有离渊明白,因为禹黎与他共享某些记忆的缘故,这阵法确实是他曾经所做的。
是为了做什么?离渊却已经记不清了。
他皱眉,突然觉得自己记不得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
“将他压入焚天。”离渊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令守卫现行带禹黎离开,淡淡添上了一句,“归一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剩其一。
而这焚天的归一牢,便是要将这“其一”也给堵死。
禹黎听见身后的传来的话语,反而又笑了,没有半点反抗,十分顺从。
其实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宁娇娇死去,也再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对方能够解开阵法。
只要宁娇娇死去,没有了情感上最后的束缚与羁绊,禹黎就会更加强大,而如果她能记起——
倘若宁娇娇珍视过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禹黎想,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些。
但凡她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
那那块玉佩,便是他予那小花仙最后的生路。
让她干干净净地,从里面出来。
轰——
原本黑暗的荒地忽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就连百里外仍在作战的天界守卫和魔族偷袭者都不约而同减缓了手中武器落下的速度,不自觉地向天边望去。
被守卫押送的禹黎勾起了唇角。
她出来了。
心间满满涨涨,被某种情绪填满,并非出自于本体,而真真实实,就是出自于‘禹黎’。
这是从他出现在这世间后,从未感受到的满足。
……
宁娇娇并不知道这一切。
她此刻的情况并不算好,甚至非常糟糕。
那玉佩所含的力量太大,从神魂割裂的痛苦实在是常人无法忍受,如同成千上万的蚁虫趴在了人的骨髓上稀释,并不是干脆的痛苦,而是像凌迟一般,钻心剜骨似的漫入心扉的撕裂。
宁娇娇甚至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站在原地,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的意识都已经开始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宁娇娇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穿着蓝色衣裙的身影。
是浮乌山林中最宠她、最疼她的狐狸阿姐。
宁娇娇迫切地想要伸出手,抓住那抹巧笑嫣然的倩影,却怎么都举不起胳膊,愈发焦急,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痛……好痛啊……”
“……阿姐……阿姐别走……娇娇好痛啊……要、要阿姐抱……”
连寒铁赤火都不怕的白衣仙君,在指尖触碰到宁娇娇满是伤痕的身体时,却忍不住发颤。
离渊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治愈系法术都用了一遍,上前将她抱起,“我们回去。”
他想要安慰一句,却发现已经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在目睹宁娇娇受伤的那一刻,离渊小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久违的,离渊脑中浮现起了往昔的画面。
那是在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的离渊还不是高不可攀的九重天帝君,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仙君。
旁人可以随意欺辱他,讥嘲他。
@泡@沫
有一次,离渊血脉上的异母弟弟,更是硬生生在凡间当着众人的面,用蛮力踩断了离渊的小指。
具体的缘故离渊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对方洋洋得意的模样,和周围人看向他时,怜悯且混着惊惧的目光。
那可是真疼啊,尊严被人踩在地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却不及此刻万分之一。
离渊抱着怀中人,惯有洁癖的他压根没顾及自己的衣物上是否沾染鲜血,只觉得怀中人很轻很轻,轻得可怕。
他第一次发现她竟是这般瘦弱,好似自己稍微用上点力气,她就能折断了似的。
“别哭。”离渊垂下眼,看着她眼角挂着的泪水,忽然觉得彻底平定了魔族余孽也不是什么值得开怀的事情,“回去了,没事了。”
“……放……来……”
离渊没有听清,视线偏移,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抵在他的胸口。
宁娇娇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不劳帝君大人出手……”她闷闷地咳了几声,又道,“请您,放我下来。”
即便这般虚弱,却还在抗拒与他接触。